董鈺貞知道這件事已經是幾天之後了，馮程請示了馮嘯亭後帶她去帥府去看一看佟清月，兩人在車上一路無話，直到下車時他去握董鈺貞的手卻被她躲開，隻一人提著裙擺走上帥府樓前樓梯。

  馮程低頭看著自己握空的手自嘲一笑，搖搖頭吐出一口氣再一抬頭，樓前淩允惟已經站定負手垂眸看著他。

  董鈺貞進屋了佟清月也沒抬頭，手中毛筆舔了舔墨繼續在紙上抄著心經，“來了。”

  董鈺貞把手包隨手扔在地上，揣著手微微偏了偏頭挑起眉道：“你我的情分，就這樣完了？”

  佟清月放下筆，側過身抬眼看著她眨了眨眼睛，董鈺貞低頭哂笑一聲，“不管你信不信，今日之前我真不知道。太可笑了，兄弟，摯友，夫妻，一朝一夕之間就都變了，而你我甚至都不知道，就分立兩端了。”

  “坐吧。”佟清月默然片刻，輕聲道，“鈺貞，這幾日我在想，我們生在世家，嫁在高門，這到底是我們的福，還是我們的孽？”

  董鈺貞把手裏的藥材放在兩人中間的桌上，“福也好，孽也罷，你先把你身子顧好。這是安胎藥，記得喝。”

  佟清月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滿目不舍地抬起頭，語氣卻是冰涼：“鈺貞，你我若還有幾分情誼在，下次你來時，替我帶些藥來。”

  “什麽藥？”董鈺貞一怔。

  “把這孩子送走的藥。”

  花園裏兩人扭打在一起後撞翻了一側的盆景鬧了一院狼藉，馮程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瞥了淩允惟一眼，“何不省下些力氣？有今日本事，怎麽那天不對著我爹使去？”

  “作戰廳的命令從你手出？”淩允惟也席地而坐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擦了擦嘴角抬眼看著他。

  馮程曲起一條腿來，“不是。”

  淩允惟點點頭低垂下頭，也好，至少背後捅來的刀子裏沒有他的這一把，“你父親準備做什麽？”

  “我不知道。”馮程冷笑一聲，怕他不相信似的又道，“真不知道。他就讓我來負責帥府安全，名為保衛，實為監視，別讓我難做。”

  淩允惟低頭嘴角一牽，“滾！”

  馮程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低頭看著他咬著牙點了點頭，“還端著這個架子呢？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應該懂的，畢竟你還有夫人和未出生的孩子。一個是我爹，一個是你，別讓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有事叫人告知我，走了。”

  佟清月把董鈺貞送下樓，馮程聞聲微微回過頭心虛地擋了擋臉上的傷，不過董鈺貞看都不看他，握住佟清月的手低聲道：“照顧好自己，若是缺什麽少什麽，就叫人來告訴我……千萬別做糊塗事，千萬。”

  佟清月彎起嘴角點了點頭，“嗯，回去吧。”

  馮程轉過身對著佟清月頜首致意，隨即快步追上董鈺貞去，望著兩人的背影佟清月唇角笑意慢慢退下，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從前身是自由身，心卻是被鎖在這宅院之中的，而今反過來，心反而就澄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