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那日滿淮遠的高門顯貴都親眼看見打頭扶靈的是淩允惟和淩允恪兩兄弟，再多的猜疑都在心中打消了，雖說這淩家大少奶奶人沒了，可淩家有這樣的態度，誰還敢在背後說她半點不是。

  佟清月有孕後便畏寒的很，已經披上了初冬時穿的小襖坐在車內，淩允惟一坐進車裏便往他身側靠了靠，如今她真的知道害怕了，她們說的沒錯，這座帥府是會吃人的。

  昨夜淩震南還說帥府如今沒了當家的女主人，要他們夫婦搬回來住。一想到日日要同他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一顆心就狂跳不止。

  “別貼的這麽緊，我身上寒氣未散，當心凍著。”淩允惟說是這樣說，搓熱了手後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怕的厲害，可是如今絕不能驚了父親，否則便是功虧一簣。

  隻盼有他日日把她護著，哪怕是父親也絕不能把手伸到她的身邊去。

  淩允惟側目看著車窗上慢慢滑落的雨珠陰沉著臉，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把淩家任何一個女人拖進這場博弈中。

  隻是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三少爺，這兩天少帥似乎有些動作。”副駕駛上的男人轉過身子對後排閉目的淩允恪輕聲道。

  淩允恪隻是閉著眼睛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男人不解，正要開口追問，淩允恪卻前傾著身子把手撐在膝蓋上凜然抬眼看著他，“今日大嫂出殯，你同我說這些爛七八糟的事情？”

  男人慌忙低下頭，“屬下知錯。”

  淩允惟冷哼一聲重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淮軍是二哥的淮軍，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他若是什麽都不做，那便不是他了。”

  “那我們怎麽辦？”

  淩允恪輕輕在膝蓋上敲擊的手指停了一拍，隨即又恢複這樣習慣的動作，“撤掉我們的人，別給二哥添麻煩。”

  街邊的人群中一把青色鴛鴦油紙傘混在周遭的各式的傘中隻片刻就不見了蹤影，而傘下的女子壓低了帽簷快步走進路旁一家茶館，也不同店家招呼徑直向著櫃台邊的小門走去，院子裏雨棚下喝茶的人放下茶杯轉身瞥了一眼她脖子間隱隱露出的掐痕目光微微一沉：“你被發現了？”

  “他從來就知道我背後有人，隻是不知道是您。”女人低下頭，“大少奶奶的死，對他們是很大的打擊。”

  喝茶人低頭哂笑一聲，放下茶杯拍了拍褲子上的水漬，“那丫頭真是個好孩子，可惜，沒有學到二哥的鐵血手腕，就這樣去了。若是佟清月，隻怕要拚了命去扯下淩震南的一塊肉拿著陪葬。嗬，淩家這兩個女人，真是蠢的出奇。”

  女人有些猶豫，抿了抿雙唇小聲道：“那接下來是佟清月嗎？”

  “接下來，是遠遠地看戲。”喝茶人直起腰喟然一聲長歎，“這戲隻怕還精彩的很呢。”

  女人勉強彎起嘴角點了點頭，仰頭看著打在雨棚上的雨水輕輕一彈後化作萬千跳珠四散開去，如果沒有算錯，這該是淮遠的最後一場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