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清月堅持要留在帥府替沈璧君守靈，淩允惟隻得答應了她，隻是一點，不能久跪，一更鼓響時就去睡覺。這孩子來的不容易，佟清月心中也知道，乖乖就應下了。

  哄著佟清月睡下了，淩允惟叫來點墨小心伺候著，自己悄聲從後側樓梯下了樓，又從花園繞進小樓，這才進到淩允愷的房中。

  “大哥。”淩允惟走近了才看見淩允愷坐在書桌前埋頭寫著什麽。

  淩允愷停下筆，隨手拿過一個東西蓋在紙上，抬眼看著淩允惟默然片刻，把手邊的黃銅印章推了過去，“去做你認為對的事。”

  淩允惟一怔，他知道淩允愷雖然沒有向父親告發他暗中調兵之事可心中是不讚同他的做法的，而今他把他的官印交給他，便是默許甚至是支持了。

  “剛才管家來同我講，璧君出事前接了一個父親的電話，而那個時間，我們三人正在父親辦公室裏。”淩允愷握筆的手骨節隱隱泛出青白色，淩震南是故意讓沈璧君聽見他們的談話的，他當然不能背上暗殺兒媳婦這樣的罪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自行了斷。

  他是最會玩弄人心的人，因為隻有沒有心的人才能坦然處理那些肮髒。

  淩允惟把黃銅印章握在手中，他從小就被告知想要戰勝萬人之巔的冰冷就要更甚寒涼，可是那些曾經溫暖過他的人不應該被這樣舍棄掉。

  “大哥以為，老三應該怎麽辦？”

  淩允愷手指支著眉心輕輕揉了揉，“老三，他不會與你為敵的。”

  雪白的水袖垂在樓梯上像是修煉成人的狐狸未能藏好的尾巴似的，念奴嬌站在樓梯口望著自己床上爛醉如泥的男人歎了口氣，這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在她麵前醉成這樣。

  脫下皂袍掛在一旁架子上念奴嬌端著茶杯坐到床邊叫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微微歎了口氣自己喝下杯子裏的水，又推了推淩允恪，“喂，起來喝點水吧。”

  淩允恪別過頭醉眼朦朧地看著她嘿嘿一笑，一個翻身把頭枕在她腿上仰頭看著她喃喃道：“你知道嗎，大嫂走了，我再也沒有人疼了。”

  念奴嬌嘴唇動了動卻沒能出聲，順手把杯子放在櫃子上，輕輕撥著他的頭發輕聲道：“怎麽會呢？”

  “大嫂入府時十七歲，並不比我大幾年。可她入府後，我才過上了有人知冷知熱的日子。出去讀書她生怕我吃不飽穿不暖，回來了她又擔心我在外胡鬧，夜裏總是要等我回去才睡。”淩允恪眼睛酸的厲害，眨了眨眼睛又微微垂下眼瞼，“沒有大嫂，那座大帥府就是一個冰冷壓抑的棺材，恨不得把我們所有人都葬進父親的陰影裏。”

  “那怎麽不打碎這個棺材？”念奴嬌聲音放的極輕，卻像是要蠱惑著人一步一步走進深淵的極地之聲一般。

  淩允恪雙唇動了動，念奴嬌沒有聽到聲音便稍微靠近了些，適才還醉如一攤爛泥的人突然發難翻身把她壓住隻一隻手就掐住她的脖子俯身在她耳邊咬牙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大嫂出事前，來的最多的就是你這明月樓。那些事，不管是不是你和她說的，我都記在你頭上了。你若再敢替你主子試探我，我就擰斷你的脖子，聽清楚了嗎？”

  念奴嬌麵色憋的通紅艱難地點了點頭，掙開他的手伏在一旁大口喘著氣盯著他踉蹌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在他同她說沈璧君那些事情時她從來不曾見他如此依賴於她，是她輕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