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允惟站在前線指揮所的瞭望口前，單手舉著望遠鏡注視著陣地上的進攻態勢，眉心隨著戰場情況而漸漸鬆開，這一戰結束，一切也就快結束了。

  馮程夾著風衝進指揮所，陰沉著臉咳了一聲，“都出去。”

  淩允惟回過頭瞥了他一眼，從瞭望口前下來喝了一口水，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才抬眼看著他：“發什麽瘋？”

  “家裏出事了。”馮程壓低了聲音把電文塞進淩允惟手中，轉過身用力在桌上捶了一拳。

  淩允惟一目十行看完，手握成了拳把電文揉成一團又扯開來，隨手拿起桌上一個參謀留下的火柴擦燃了注視著火舌舔上發皺的紙，若不是他手背上綻出的青筋，馮程真以為他如麵上平靜。

  淩允惟把紙扔在地上皮靴踏在上麵，確定最後一點灰燼也踩進泥中後才搓了搓手指上的灰：“封鎖消息，繼續進攻。”

  馮程轉過身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想好了？別的不說，佟清月還在城裏呢。”

  “記不記得我給你說過，論殺心，她不比你我差。更何況，淮遠還有父帥和大哥，家中還有大嫂。”淩允惟指節發白，低頭看著手指上被熏染上黑色的位置皺了皺眉，“出去看看，事到如今，我有分兵去救淮遠的餘地嗎？馮程，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必須相信淮遠可以，清月可以，鈺貞同樣也可以。”

  馮程來回踱步兩圈，抬腳踹翻了麵前的椅子暗罵了一聲，從腰間抽出手槍來：“我要去陣地。”

  即使上戰場，他從來也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不曾見他有這樣失態的時候。淩允惟微微頜首，他做不到的就不要強求旁人了：“老三在陣地上。你若是看見他，可以告訴他。馮程，拿下桂州，淮遠才有救。”

  “是。”馮程咬著牙應了一聲快步出去了。

  目光裏再也看不見馮程的背影淩允惟才轉回過身，順手拿起適才放下的望遠鏡往瞭望口走了兩步突然猛地把望遠鏡砸在土壁上。

  鏡片被砸碎彈飛出去從他臉側劃過，火辣辣的痛感牽扯著他頭腦裏緊繃的一根弦在崩斷的邊緣試探著，夏冉此人，他稍稍一鬆手就放了鑄下了如此大錯，原以為夏冉是成精的老獸，卻不想，是一隻得了狂症的瘋狗。

  淩允惟閉上眼睛左手拇指隨意抹去傷口上的血珠，緩緩挪開搭在腰間槍套上的右手，此刻他不能亂，更不能慌。

  夏冉的事已成定局，麵前的桂軍他絕不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讓他們過著喘過氣來。

  夏冉的事情告訴他，落水狗不但應該打還應該重重地打，永不給他變成狼的機會。

  想逼他首尾不能相顧，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有沒有那個本事。

  而今他隻能相信，他的清月會一如既往做的很好。

  淩允惟扣好軍服上端的第一顆扣子，拽了拽衣擺朗聲道：“欒安！把參謀都叫進來，命令各戰線匯報戰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