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是在半月後的一個深夜毫無征兆地響起來的，如雷鳴般把淮遠寧靜的夜震成了碎片。

  城喧鬧了起來，火光映紅了半個城，家丁回來通報說到處都是逃命的人，炮聲是從城外傳來的，聽說是夏帥反了。

  夏冉反了佟清月並不震驚，打發了一半的衛隊回佟府去確保姨娘和兩個弟弟的安全，自己換好了衣服到院子裏去。

  “大夥兒都到樓裏來，衛隊的去後院庫房裏取夠了槍支彈藥守好院門，若是叛軍叩門，格殺勿論。”佟清月借著頭頂的燈看清院子裏人的模樣，也叫下人看清主子的模樣，“點墨，搬張凳子出來，我便坐在這兒瞧瞧夏帥是怎麽反的。”

  點墨剛轉過身門就被叩響，眾人神色皆變，佟清月拉開配槍的保險瞥了一眼衛隊長丞翰，丞翰會意走到門邊問來人姓名。

  “二少奶奶，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命小人來接二少奶奶和祺園眾人回帥府去。”是管家的聲音。

  佟清月微微皺起眉，身邊常婆子突然跪下道：“夫人可不敢回去，夏帥驟反，必定兵指帥府，眼下帥府定是朝不保夕，您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佟清月轉頭盯著她發間的白發微微眯起眼睛，不作聲隻是抬手示意衛兵開門，她說的其實並不無道理，若是城破，夏冉必定將去帥府和兵部視作關鍵，而這小小祺園尚能換得一線生機。

  管家披著黑氅快步到了廊下，彎腰恭敬道：“夏帥兵變，大少奶奶請二少奶奶回帥府去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父親和大哥呢？”佟清月側目看他，未著粉黛卻眉目清冷，不見絲毫慌亂。

  管家拱手道：“大帥和大少爺已經前往軍部。”

  佟清月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下皺起的位置，“既然如此就走吧。丞翰你帶衛隊幫著王媽媽和常婆子把各處的燈都熄了與我一並走。”

  丞翰垂首：“是，請小格格先走。”

  “倒是也沒有這樣的規矩，要走自然是一起走。我在車裏等你們，動作快些，金銀細軟終究是帶不走的便扔下吧，隻關好門熄了火就行。”佟清月輕聲細語地吩咐下一句就起身走進夜色之中。

  車從馮府門口過，佟清月著意看了一眼，大門緊閉，隱約能看見幾處角樓上都站著衛兵，想必董鈺貞也已經是布置妥當了。

  帥府衛兵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護衛住整個院子，佟清月一進洋樓沈璧君趕緊起身迎上來，上下看了看確定她沒有受傷後才驟然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沒事便好。槍炮聲一響，我什麽都不怕隻怕你獨身一人在祺園出什麽事可怎麽辦，趕緊著人去接你回來。”

  佟清月脫下玄色披風交給點墨，扶她在沙發上坐下，妯娌兩人都蹙著眉望著窗外不時驟亮的天空，戰火不及婦孺，這婦孺卻不包括淩家的女人。

  她們的丈夫、公爹以及兄弟都是這戰火中的持槍人，她們又如何遠避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