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武是在城門口接到佟清月的，解釋說是佟國徵放心不下要他來接，佟清月心裏牽繞著淡淡的愁緒也未深究，隻跟著他往城裏走。

  “此地不遠有個做陽春麵的店家味道極好，妹妹可有興趣去試一試？”胥武突然開口問道。

  佟清月這時才稍微收回了些許神思，左右看看宵禁一般四下無人的街道猶豫片刻點點頭，“好。”

  拐過兩三條街巷，兩人在一處緊閉的店門前停下腳步，佟清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幾塊板子拚成的門抿著嘴微微皺起眉，“哥哥這是帶我來吃西北風？”

  胥武到門板前貼著門縫往裏看了看，歎了口氣道：“想來是這戰事纏綿，生意難做，兌了店子另尋其他活路了吧。”

  “店子都兌了，還能去尋什麽活路？”佟清月抱臂也隨著歎了口氣。

  “去做工，去當兵，去鄉下種地。”胥武隨口說道，“再不濟，賣兒賣女，總是要活下去的。”

  佟清月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被人猛地捏住了什麽要緊之處又突然鬆開似的沉沉地往下墜，胸口處又像壓著塊大石頭，難以掙開。

  從店子所在的街巷走出反而有了些熱鬧景象，佟清月抬頭看了一眼其間最熱鬧的一家二樓處懸掛的牌匾微微挑起眉：“這便是哥哥上次帶允惟來的地方？怎的這一回不帶我來？”

  胥武低頭啞然失笑，搖搖頭喟然歎道：“你都是淮軍少帥夫人了，怎能如此小氣？不過你家少帥也不是什麽大氣的人，就怕我帶你去了，他恐不會與我善了。”

  佟清月撇撇嘴，還沒說話就看從樓裏跑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踉蹌著撲到胥武腳邊，“爺，爺，救命啊。”

  “翠娘？”胥武一愣，伸手把人攙起來。

  女人把被扯爛的衣服緊緊拽在手中擋住胸前春色，對著追出門來的人啐了一口怒罵道：“呸，一群王八羔子，連你姑奶奶的便宜都敢占！”

  佟清月低頭輕咳了一聲掩去眼中的尷尬，打開手中的折扇遞給女人示意她擋一擋。

  “媽的，開青樓的不讓碰啊！”

  佟清月循聲看去，一眼看見幾人身上淮軍製式的軍裝眸光陡然轉涼，人卻被胥武護著往他身後藏了幾步。

  胥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微微一笑道：“幾位軍爺，這翠娘是翠禧樓的媽媽，您這……的確是不合規矩了。這樣，您去挑個姑娘，賬算在我頭上。”

  帶頭那人喝得醉醺醺的，抬眼上前來推搡胥武，嘴裏不幹不淨道：“你算個什麽？”

  “啪！”

  一記耳光聲讓周遭眾人都驚了，挨了打的人更是惱羞成怒，作勢要從腰間掏槍，隻是佟清月的槍更快抵在了他的額前。

  “你他媽誰啊！”

  “你不認得我，那你可認得這槍？”佟清月眉擰了起來，稍稍活動了一下剛才打的發麻的手厲聲道，“這是淩允惟的配槍，你說我是誰？”

  跟在那人身後的幾個人慢慢放下手裏的槍，小聲囁嚅道：“夫……夫人？”

  佟清月握緊了手中的槍，扭頭剜了幾人一眼喝道：“滾！叫陳俊到我這兒來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