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麽，隻是淩允惟從胥武院中出來時，一樹合歡花下佟清月背著手低著頭用腳尖數著地上花瓣，頑童般的嬌憨，少女般的天真。

  淩允惟腳步頓了一下，站在回門下負手微微偏著頭盯著佟清月，像是要把她此時的模樣刻進骨血之中。

  胥武看他隱隱的笑意嘴角也牽了牽，抱臂輕輕撞了淩允惟一下低聲道：“旁側有美人，為何還不歸？”

  “入夜我便趕去前線，之後就交給你了。”淩允惟側身看著他微微挑起眉。

  胥武了然，拍拍他的肩轉身走了。

  佟清月也聽見聲音，扭過頭來望著淩允惟笑的眉眼彎彎的，光從樹葉間穿過在她臉上身上落下碎金點點，襯得那笑更有幾分過於美好。

  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佟清月索性打發欒安把車開到城外去等，自己送淩允惟走去城外。

  她雖然裝作不在意，可倏而流露出的不舍偏偏又隱藏不住，淩允惟把她的手包在自己大掌之中，“放心，等前線情況明朗我就回來了。”

  街邊有行乞之人來討錢，佟清月順手打發了一塊銀元低頭小聲嘟囔了一句“要是可以不打仗就好了。”

  她原是不準備對他這樣說的，實在是此刻嘴快過了腦子。不隻是他，還有淩家，不就是靠著連年征伐確定下自己地位的嗎。若是不打仗，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淩允惟輕笑一聲，牽起她的手在唇邊輕輕印上一個吻，“等到這亂世終結，就可以不打仗了。”

  佟清月抬起頭抿著嘴看著他清晰分明的下頜線，誠然，她忘記了，這一場亂世，她勸他放下槍，便是要他手無寸鐵地站到他人槍口之下去。

  “不打仗了之後我們做什麽呢？”佟清月嘴角彎了起來，挽住淩允惟的胳膊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我辦學校，你就……”

  “我就日日去學校接送夫人可好？我戎馬半生，這車是開極好，屆時夫人可不要嫌棄。”淩允惟抬手在她鼻尖輕輕刮了一下，無關那時究竟會是什麽樣子，至少當下這是他心中所想。

  佟清月眼睛笑彎了起來，就算他是哄她開心吧，那他說的想來也足以讓她神往。

  出城的路太短，佟清月還在向往著他所說的未來，當下的離別又近在眼前了。

  “把康銘和衛隊留給你？”淩允惟在車前站定垂目看著佟清月微微撅起的唇含笑輕聲問道。

  佟清月仰頭看著他抿著嘴搖搖頭，仔細把他領口整理平整，甕聲甕氣道：“我不要，我同爹爹一並來，有他的衛隊就夠了。叫康銘好好跟著你，平平安安地把你帶回來。祺園新招了個婆子，做的一手極好的酥酪，你回來嚐嚐。”

  淩允惟把人拉進自己懷中，隔著雪紡麵料輕輕撫著她瘦削的背，隻有在她麵前，這戎馬將軍才能有如此耐心輕聲哄道：“好，放心吧，過兩日我就回來了。你和嶽父也早些回淮遠，世道不太平，你不在我身邊眼下，總覺得放心不下。”

  佟清月彎起嘴角，踮起腳在他肩頭蹭了蹭，“我知道了，去吧。”

  淩允惟剛走了兩步又被身後小姑娘叫住，他不明所以地轉過身，一個帶著她身後淺淡桂花香味的吻落在他下巴上，像是要打下獨屬於她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