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震南獨自回了書房，淩允愷叫住想躲回房間的淩允恪，讓他推著自己去後花園走一走。

  “老三，給舅舅說，收手吧。”淩允愷拍拍淩允恪握著輪椅扶手的手突然開口。

  這句話淩允恪已經等了很久，卻沒有想到是淩允愷如此突兀地說了出來，腳步一頓在假山旁停了下來，“大哥。”

  淩允愷低頭笑了笑，收回手來拍拍自己的腿喟然歎道：“老三，父親老了，我站不起來了，如果老二再放下槍，淮遠就亂了。”

  “大哥覺得我不行？”淩允恪繞到他麵前，倚在假山上直勾勾地盯著淩允愷問道。

  淩允愷抬眼對上他的目光，“你覺得你行嗎？”

  淩允恪語塞，淩允惟停職其間淮軍上下暗流湧動，遠不是上位者一言一行可以左右的，他不得不承認，淩允惟對淮軍的影響力是他遠不能及的。

  淩允愷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自從我的腿壞了，舅舅沒少為你活動，可是老三，兄弟之間可以爭，可以搶，但是要爭得光明正大，要搶得光芒萬丈。”

  光明正大，光芒萬丈，淩允恪抬起頭來伸手擋住刺眼的太陽，光從指縫中露出，多麽美好。

  “我爭不贏二哥，我輸了。”淩允恪緊繃著嘴角喃喃道，從那天在軍部淩允惟把他留下單獨耳提麵命時，他就知道他輸了。

  “輸了，就再來。”

  假山後淩允惟走出來，已經換下軍服的他看上去依舊凜厲逼人，淩允恪驚訝之餘自嘲般一笑，行軍生涯帶給他的收獲已經刻在他骨子裏了，無論如何自己都學不來了。

  淩允惟在兩人麵前站定，背著手打量了淩允恪一眼，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嘴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再來，你是同我爭這一支淮軍，還是和我一起去爭一個天下來？”

  “堂堂少帥，偷聽別人說話？”淩允恪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即笑了，“大爭之世，唯論強弱存亡。要爭，就爭得光芒萬丈。”

  淩允惟抬手拇指食指微微撚起把頭頂一輪紅日捏在指間，“這個天下，我淩家一定要爭一爭。”

  淩允愷看見眼前一幕嘴角高高彎起來，從輪椅扶手裏抽出一個小木盒來遞給淩允恪，““來，老三，生日快樂。””

  木盒中是如今最流行的西洋機械手表，淩允恪啪的一聲合上木盒拿在手上對著淩允惟揚了揚，“二哥，我的禮物呢？”

  “你還好意思問我要禮物？”淩允惟轉過頭皺著眉看了他一眼，抬手作勢要打他。

  淩允恪趕緊往淩允愷身後一閃，弓著腰露出頭來嚷道：“幹嘛呀幹嘛呀，沒有沒有唄，幹嘛還要打我啊。”

  看他這樣淩允惟突然想到了小時候，低頭嘴角牽了牽，一直背在身後的左手拿出來，把一個小紙袋拋給他，“拿去。”

  淩允恪一把接住紙袋嘿嘿一笑，抿著嘴偷偷拉開袋子看了一眼，是一條領帶。

  二樓書房窗前，淩震南背著手看著花園裏兄弟三人，眸光映著紅日殘血般的顏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是好是壞，如今也說不清楚。

  那就隨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