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來時佟清月正躺在梅樹下的躺椅上闔目曬太陽，冬日裏的太陽不曬人，腳邊架著炭爐烘的暖洋洋的，炭爐上置了銅壺，壺裏滾著舒展開的茉莉花，正是愜意著。

  知道欒安和康銘在暗地裏守著白日大門也不落鎖，沈璧君推了門進去，斂袖站在梅樹邊看著佟清月笑了笑，方才輕咳了一聲道：“我在府裏忙的頭暈眼花，你倒清閑。”

  乍有人說話佟清月驚了一下，眯著眼看清了是沈璧君忙起身迎過去，“大嫂，你怎麽來了？”

  “是你大哥叫我來的，他擔心就你們二人照顧不好自己，要我來看看可還缺什麽，再把你娘家送來的那個廚子和點墨一並帶來伺候。”沈璧君執了她的手看了看周遭環境，雅致之極不是帥府可比的。

  既是淩允愷的心意又是府上自己人，佟清月不好推辭便讓點墨領著廚子先下去安頓，自己提著小銅壺同沈璧君一起往後花園亭子裏去了。

  “二弟呢？”沈璧君四處看了看，到底她還是帶著任務來的，不見一見淩允惟恐怕不太好交差。

  “在後院耍把式呢，大嫂去便能見著了。”

  淩允惟負手拿著劍拿起茶杯飲了一大口，聽見聲音回頭看去，見是沈璧君眸色微微一變，收了劍頜首喚道：“大嫂。”

  沈璧君應了一聲，淩允惟接過佟清月手中銅壺放在矮幾上，“你與大嫂聊吧，我去書房。”

  沈璧君欲言又止，人已經走出幾步遠了，由著佟清月拉著她在小榻上坐下，摘了手套捧起茶杯，“唔，好香的茶。原本我同你大哥還擔心沒有傭人伺候會不大習慣，如今看來倒是還好。”

  佟清月抿著嘴笑彎了眉眼，點了點頭道：“這幾日都是允惟做飯，他凡事都懂一些，到底是要他照顧我，我幫不上什麽忙。”

  “我的老天爺呀，二弟做飯？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回去我一定給你大哥講。”沈璧君掩嘴驚呼，“快到年節了，你們作何打算？”

  雖然沒有明說，佟清月心下也大致清楚沈璧君不會隻是來看看他們這樣簡單，隻怕還是受了淩震南的命要勸他們回府去過年，“年節……我們也置辦了些東西，左右人少，算上欒副官和衛隊的兄弟們，也能熱熱鬧鬧的過。”

  沈璧君打了腹稿的話一時被她截了不知從何說起，為難著猶豫片刻才問道：“二弟心中有怨我們知道，可……總不能叫人看了帥府的笑話去吧。這分家的話可是好說不好聽，你多少勸一勸。”

  佟清月提起小銅壺給沈璧君手邊的茶杯斟滿，唇角的笑意褪去了幾分輕聲歎道：“大嫂以為他在怨什麽？怨自己為淮軍戎馬半生卻落得如此下場？他不是，他怨的是最親最近的父親連半分的信任都不曾施舍於他。”

  沈璧君不語，佟清月捧起茶杯來望著院中一地的白雪勉強牽動起嘴角，“如今這樣也好，我夫婦二人平靜度日罷了，哪怕是偷來的安穩，過一日而幸一日，我便也認了。”

  兩人一並出了門，沈璧君上車前又回過身來拉住佟清月的手，躊躇片刻嘴裏的話到底沒有說出來，倒是佟清月先彎了眉眼道：“大嫂放心回去吧，父親健在分家這事允惟同我是萬萬不敢想的，煩請大嫂給家人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