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支著頭坐在床邊滿麵愁雲，屋外醫生丫鬟來來往往都刻意放輕了腳步仿佛是生怕吵到了屋裏的人，隻有她清楚，他們怕的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座陰雲籠罩下的帥府吞掉。

  隻是這座帥府又何曾停止過吃人呢。

  肩上覆了一件小襖，沈璧君轉過頭去看見是淩允愷鬆了一口氣，輕輕握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喃喃道：“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淩允愷拍了拍她的手轉頭看著床上麵色白的駭人的佟清月，他平日總是溫潤而又泰然的樣子，極少看他眉頭皺的這樣深，“是啊，怎麽會成這個樣子。這要怎麽和二弟交代，怎麽和佟先生交代？”

  “你去勸一勸父親，請他放了二弟吧。”沈璧君眉間凝著的愁意濃的根本就散不開，“清月如此，馬上又在年節，這……家裏這個樣子怎麽過年呀。”

  院中響起喇叭聲，淩允愷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柔聲道：“應該是父親回來了，我先去。”

  淩震南腳步匆忙地推門進小洋樓來，衛兵正抬著淩允愷下樓來，淩允愷伸手扶住淩震南關切道：“父親，慢一些。”

  “怎麽樣？”淩震南眼裏難得有不加掩飾的焦急，不屬於一個當權者應有的情緒。

  淩允愷為難地搖了搖頭，握緊了扶住淩震南的手，“孩子沒有保住，清月磕到了頭還沒醒，您別急，璧君在上麵守著她呢。”

  淩震南身體僵了僵，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數十歲一般彎著腰佝僂著被副官和淩允愷扶著在沙發上坐下，眼中的焦點漸漸地散去顯出老人特有的渾濁感。

  管家小心翼翼走到三人身邊，“大帥，夏帥來了。”

  淩允愷回頭去看了管家一眼，看他一臉為難便也能知道情況一定很棘手，正想勸淩震南無論如何也該見一見夏冉，餘光已經看見淩震南挺直了腰雙手扶膝沉聲道：“請夏帥進來。”

  淩允愷有些微恍惚，父親的轉變隻是一眨眼的事情，甚至讓他懷疑剛才那個焦急悲痛的老人是否隻是他的錯覺。

  夏冉一進屋就猛地跪倒在地，膝行著到淩震南腳邊痛哭流涕，一麵扇著自己耳光一麵懺悔說稱自己為人魯莽才誤傷了侄兒媳婦。

  情形發生之快連淩允愷都沒有反應過來，回過神後抬頭與副官對視一眼無聲地哂笑著搖了搖頭。

  家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淩允恪也聽到了風聲，攜著風快步衝進廳堂正好撞見這樣的場景，一時間扶著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衝著淩允愷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說一說這是怎麽回事。

  淩允愷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搖著輪椅上前去扶了一把夏冉，副官和淩允恪也有眼力上前去幫忙，好不容易才將夏冉攙扶到一旁沙發上坐下。

  “老五，好了，晚輩麵前像什麽樣子。”淩震南手臂支撐著上身給人以疏離之感，瞥了一眼夏冉稍微一頓，“都是意外，想來也是你我都不願看見的事情。”

  淩允愷手支在輪椅扶手上微微斜著身子讓連續奔波疲乏的身子能舒服一些，抬眼看了看夏冉又看著淩震南試探性道：“父親，如今佟先生還在與桂軍談判，清月又……能否先放二弟出來也免讓清月失了孩子還憂心二弟，您看可以嗎？”

  淩震南轉頭盯著夏冉，夏冉哭的發顫的身子頓了頓，慌張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道：“允愷說的是，都是意外，我也想明白了，允惟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肯定不能做出這樣的事，讓他在軍部監獄裏這麽多天已經很不合適了，大哥，趕緊讓孩子出來吧。”

  淩震南盯著他微微抽動的嘴角半晌才點了點頭，“你這樣說最好。那就這樣，老三，你去軍部監獄接你二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