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的紅木樓梯隻要有人踩上去就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平日裏還不覺得，此時四周俱靜這聲音聽著便有些惹人心煩。

  背對著樓梯的沙發上念奴嬌蜷著身子嘴裏懶倦地吞吐著煙圈，淩允恪伏在沙發靠背上低頭看著她勾了勾嘴角，“你又聽到什麽風聲了在這兒等我？”

  “我聽到了三少爺即將夢想成真的風聲。”念奴嬌支起身子伸手拽過淩允恪的領口把他拉近了些，“怎麽樣，這一次我偶然撿到的彈殼幫了三少爺的大忙吧？”

  淩允恪從靠背上翻過去坐定，伸手把身邊慵懶的貓兒拉進自己懷中，手指輕輕在她臉上劃過：“我知道那日二嫂遇險是你在現場通知了二哥，我隻是好奇，彈殼可以撿到，彈頭你是在哪兒撿到的？”

  念奴嬌身子一僵，隨即仰頭笑靨如花道：“三少爺是在質問我？我隻說了彈殼是我撿到的，至於彈頭……軍中願意支持三少爺的人，自然會為您效犬馬之勞。”

  “支持我的人？”淩允恪撫掌而笑，“隻是這樣隻怕還遠遠不夠吧，憑著一些立不住腳的證據就想扳倒二哥，你名動江南的念小姐不會如此天真吧？”

  “那三少爺可是小瞧我了。”念奴嬌翻身在淩允恪腿上躺著輕笑出聲，水一般的杏眸眼波流轉，“人言可畏的道理，三少爺可不如我這個戲子看的清楚。”

  淩允恪支著頭眸光晦明不定，手指間纏著她的頭發冷哼一聲，“若是失手，隻怕是我做霸王，你做虞姬了。”

  念奴嬌懶懶地抬眼盯著他笑意吟吟道：“我從不唱霸王別姬。”

  沈璧君替淩允愷扣上玄色長衫的扣子，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深色襖裙邊角的褶皺，接過丫鬟手裏的毛氈帽戴好，“走吧。”

  “大嫂，你們是去夏帥府上嗎？”佟清月急急忙忙從樓上下來問道。

  淩允愷微微頜首，“是的。今日送夏津的遺體回涇洋，父親命我和璧君同去致哀。清月你不要去，此時上門去找夏帥並非良機，你放心，夏帥麵前我也是說的上話的。”

  佟清月不僅是想去麵見夏冉，更擔心的是夏津的遺體送回去後就再沒有機會重驗了，而淩允愷就像是能讀懂她的心，把手裏的一個文件袋遞給她，“你想要的東西都在裏麵。此番我可能會耽誤幾日，凡事不要衝動。”

  佟清月接過文件袋來，抿著嘴輕聲道：“大哥……”

  “好了我們走了，這些東西你可以和馮程鈺貞聊一聊。在法蘭西時鈺貞讀的是醫學，興許可以幫得上忙。”淩允愷微微笑了笑，示意沈璧君可以走了。

  董鈺貞伏在小榻上吐的一塌糊塗，嘴裏雖然這麽說著可手裏卻抓著佟清月帶來的照片不撒手，馮程一邊替她順著氣一邊又小心翼翼地想要抽出照片來。

  照片是淩允愷給的，夏津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被清楚地拍了下來，可偏偏就是太清楚了，看的人胃裏一陣翻騰。

  更棘手的是欒安和康銘在淮遠城內掘地三尺也沒能找到驗屍的那個軍醫，沒了屍體又沒了人證，如今就任憑那些欲來推牆之人紅口白牙地亂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