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安小跑著回到車前，抬了抬帽簷道：“回少帥，這家關了門，鄰居說是回鄉下老家辦事兒了，不幾日就回來。”

  “那今日就吃不到了？”佟清月微微探頭越過淩允惟寬厚的肩去看那掩著門的鋪麵，顯而易見地流露出幾分遺憾，“能讓你開口提的，想必是真有幾分工夫在的。可惜了。”

  淩允惟收回看著鋪麵的目光，欒安會意上車發動了車，在發動機輕微的轟鳴聲中，他的聲音聽得不甚真切：“也沒什麽特殊，不過是小時候和我娘一起來過而已。回帥府吧。”

  家中大廳裏安靜，淩震南吃過飯就隻在書房裏讀書看報，淩允愷腿腳不便也輕易不出門，沈璧君自然是在房裏守著，就是不知淩允恪又去了哪裏快活。

  傭人朱媽聽見傳話聲從小廳裏迎出來，接了兩人的外套後才說以為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在董家宴上，一早已經撤了晚飯了，可要再讓廚房做些吃食來否。

  “別驚擾了旁人，你下去吧。”淩允惟慢條斯理地挽起軍服內白襯衣袖子，露出襯衣下線條明朗的小臂，隻是臂上還留有陳年的傷疤，他也早記不清是何時留下的了。

  佟清月看的一怔，朱媽回了小廳她才猛地回過神，“你這是要……”

  淩允惟抬眼看了她一眼低頭又淺淺地笑了，語氣平靜的像是和她在閑談什麽家長裏短的瑣事：“簡單做些吃食我還是會的。軍中比不得帥府一應俱全，許多時候都得自己動手，既是情勢所迫，也是彰顯上下同心。你坐著吧。”

  “可君子遠庖廚……”佟清月還沒說完的話堵在了喉嚨口難以說出來，他也說了，行軍在外比不得家中，那他一定也是吃了許多苦的，“我……能去看你做嗎？”

  淩允惟沒說話隻是朝她伸出手，佟清月眉眼淺淺地笑彎了起來，由他牽著自己向後廚走去。

  後廚的傭人被淩允惟打發了出去，佟清月猶豫著用指尖輕輕戳了戳案台上放著的蔬菜又猛地瑟縮回手指，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淩允惟握著她的手把她安置在灶台一側，再回身收拾起灶台上的生食，他握慣了槍的手握著菜刀竟也有幾分像模像樣，捕食的鷹般淩厲的眸子此時看著案板上的菜也溫和了許多。

  “有新鮮的魚你要吃一些嗎？”淩允惟瞥見灶台下木桶裏的活魚隨口問道。

  佟清月皺了皺鼻子搖搖頭，仿佛光是聽見這個字就讓她有些不適了，“不要，我從來不吃魚，太腥。”

  挽起的袖子順著小臂滑了下去，淩允惟握刀的手一頓，此刻兩隻手都沾了水倒也不便挽，由著袖子這樣更是掣肘他的動作。

  “清月，來。”

  他的聲音裏仿佛蘊了傍晚的風一樣，低沉而溫柔，佟清月走到他身後輕輕把滑下去的那隻袖子再挽了幾折推到他手臂上去，鼻尖輕輕在他白色襯衣上蹭過又惹得她微微羞紅了臉，低下頭稍稍退了一步，小聲道：“好了。”

  廚房中常年熬著雞湯，包好的小餛飩浸在雞湯中香氣撲鼻，淩允惟把碗放在佟清月麵前，負手稍稍低頭看著她，“嚐嚐。”

  佟清月看了看四周的場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平生第一次進廚房，竟是看著這個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少帥親手下廚，還與他一起坐在廚房裏吃晚飯，想來這是這座四方的大帥府裏不易看見的趣事吧。

  仰頭對上淩允惟詢問的目光佟清月眨眨眼睛也不解釋自己笑什麽，拿起桌上的勺子輕輕攪拌了一下，盛起一個小餛飩試探著咬下一小口，眼睛亮了亮，顧不得燙一口吞了下去。

  “當心燙。”淩允惟在她對麵坐下，放下袖子遮住怖色的傷疤，也拿起了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