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一大早便熱熱鬧鬧地忙活著，佟清月還是四更天就被喜娘叫起來，頭昏腦沉地坐在妝台前任由傭人們圍著給她梳洗打扮，等她醒過瞌睡來，繁複的婚服都已經穿戴整齊了。

  喜娘一縷一縷梳理順了她的長發，隨即綰了個發髻盤在腦後，佟清月看著鏡子裏盤起了頭發的自己眨了眨眼睛，這頭發樣式似乎一下就襯得她長了幾歲年齡，有了婦人的模樣。

  閨房裏忙著，前廳也正熱鬧，年齡相仿的親友堵了府門說要好生為難為難淩允惟，吵鬧著就看見帥府的花車在佟府門口停了下來。

  淩允惟下了車，見立在最前方的是佟府的兩位小少爺便笑了，戴好帽子摸了摸兩人的頭，“你們二人，今日又想用鞭炮嚇唬我？”

  “不，我們是要替姐姐為難你。”佟毓麒人小鬼大，雖然不明白大人們話裏是什麽意思，卻會依葫蘆畫瓢地學著說。

  佟毓麟微微晃著小腦袋表示讚同，他是萬分舍不得姐姐的，故而要帶走姐姐的人一定都是壞人。

  眾人都笑開了，淩允惟也有耐性索性一手抱住一個，聽兩人幼稚卻認真地出了兩道題哈哈一笑，也認真地回答了他們。

  “小孩家的不算，少帥若想進門娶格格，還要再過上幾關才行。”

  “是啊是啊，格格是千金之軀，少帥必得仔細著過關才能讓你娶了她去。”

  有小丫鬟笑著跑回來傳話，佟清月一轉頭鳳冠上的珠簾便相互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音，喜娘和點墨忙按了她坐定，不許她再亂動。

  淩允惟進了正堂，立定深深對著端坐在主位的佟國徵鞠了一躬，“嶽父大人。”

  佟國徵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他算計謀劃一生，到頭來卻還是被算計進他們父子倆的局裏。

  “新娘子出閣了。”

  喜娘高聲吆喝著吸引了滿堂人的目光，佟清月扶著點墨手臂的手猛地一下抓緊起來，清晰地聽著蓋頭下自己的呼吸聲愈加急促。

  點墨輕聲在她身邊囑咐她一會兒要做的事情，佟清月卻是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她隻覺得頭上的鳳冠沉的很，婚服的雲肩好似偏了些位置，總之是哪裏都不對的了。

  喜娘和點墨一邊一個扶住了佟清月走到正堂下，淩允恪輕咳了一聲驚醒有些愣神的淩允惟，他上前去站定，向佟清月伸出手，一切都仿佛還是他第一次邀請她跳舞時那般。

  隔著蓋頭佟清月看不清什麽，隻是試探著慢慢伸出手去，剛探出一點，手就被握住，她的心隨即猛地一顫，她似乎明白，她此時伸出去的便是她要一生握住的手了。

  兩人一並給佟國徵磕了頭，佟國徵扶起兩人，拍了拍淩允惟的肩，嘴唇張了張卻沒能發出什麽聲音，半晌才笑了笑，“行了，去吧，去吧。”

  “爹爹。”佟清月急切地抓住佟國徵的手，聲音中帶了哭腔，她至今都不知道，那天在書房她說的那些話有沒有傷到爹爹的心。

  佟國徵眼中似有些晶瑩閃爍，握了握佟清月的手，然後抓起她的手放進淩允惟手中，“月兒去吧，像你說的那樣，不悔不怨地到少帥的身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