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一個月裏沈璧君偶爾也會派人請佟清月到帥府小坐，閑話間總少不了與她說些前線的事，雖然她知道的也不多，但總好過外麵那些風言風語，總能叫人安心些。

  “格格，明日大少奶奶邀約，格格想穿哪套衣服？”點墨捧著幾件新做的小襖來問。

  佟清月信手翻了翻，雖然是年節下新做的衣服，樣式卻總大同小異，看不出個什麽新意來。

  點墨見她這樣就知她不滿意，想想便把小襖放下了，又捧出兩件新式的西洋連衣裙，“那這些可合格格的心意？如今那些個小姐們都愛這樣的衣服，出門赴宴總免不了明裏暗裏比一比呢。”

  佟清月饒有興致地挑了一件碧色的換上，當真是西洋的剪裁風格，刻意收緊了腰間的線條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腰肢，既是時興的打扮，想必如今滿街都是這樣的扶風細柳了。

  這樣想著佟清月頓時失了興致，吩咐點墨替她換下來，又要她還是備好那件淺色的斜襟小襖，隻是可惜那日傭人來報說沒有找見那朵絹花，那是額娘的遺物，早知就不該戴出門去。

  翌日午後帥府的車便來接了，佟清月瞧著路不像是去帥府的路有些不解，卻又想許是沈璧君有些別的安排，她不肯在旁人麵前露了怯，也就忍住了疑惑不問，隻隨著司機開車。

  車停在了城中西餐廳外，佟清月隔著車窗打量著門口穿著燕尾服的侍者，心裏疑惑著沈璧君說過她從不愛吃這些西式食物，怎會把她約在了這裏。

  司機下了車替她拉開門，“便是這裏了，佟小姐請。”

  侍者拉開門時帶動了門上懸著的風鈴，叮鈴鈴的聲音在餐廳裏低沉的大提琴聲裏格外悅耳，牽著佟清月的心也有幾分雀躍起來，她喜歡這樣的地方，勝過姨娘們爭風吃醋的府邸千萬倍。

  仿佛是隻有昏暗的燈光才有西餐廳的氛圍，走廊裏的燈也是刻意調的暗，佟清月跟在侍者身後低頭吃吃地笑了，西洋人也是有趣，喜歡這樣的情調。

  侍者推開包房的門就退到一邊了，佟清月一抬頭便看見站在窗邊身形挺拔的男人，她愣了一下，淩允惟，他何時回來的？又怎麽會在這裏？

  淩允惟示意欒安出去，門關上後他才有了些許笑意，在佟清月麵前站定微微頜首，“借大嫂的名義約了你，是擔心你家裏姨娘多話，不會介意吧？”

  佟清月回過神連忙搖了搖頭，爹爹最近在家的時間多，她倒也猜到了戰事應該接近尾聲了，隻是沒有想過他回來的這麽快，更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約她見麵。

  “戰事順利，我也就提前回來了。舞會的事情抱歉，原是我邀請了你，到頭來卻讓你沒了舞伴。”淩允惟仿佛猜中了她的心事主動解釋，他是前日夜裏回的淮遠，征戰這些年，還是第一次這樣匆忙。

  佟清月隨他在沙發上坐下，她還以為他這樣日理萬機的人早就忘記了這事了，猛然聽他在這時提起來，她不免莞爾，“少帥不必把這樣的小事記在心上，左右我都還是現學的西洋交際舞，少帥還替我免去了在眾人麵前丟醜的時候呢。”

  她一笑眉眼都彎了起來，像極了夜裏的上弦月，淩允惟愣了一愣，也隨她彎起了嘴角，“那不如現在把這支舞補給你？”

  “現在？”佟清月輕笑出聲，又意識到此舉似乎有些失禮，便微微擰過身子避開淩允惟的目光，“少帥怕是在尋清月的開心了。”

  淩允惟挑了挑眉沒說話，走到留聲機邊把唱針放好，短暫的幾聲雜音後舒緩的音樂從喇叭裏傳出，淩允惟朝佟清月伸出手，“可否請小姐跳一支舞？”

  佟清月看著自己身上的襖裙和腳下有些泛舊的繡花鞋猶豫著難以伸出手，“我穿這樣的衣服跳舞，豈不是有些不倫不類了？”

  “不會。”

  他的聲音給人以難以拒絕的沉穩感，佟清月低頭咬著唇把手緩緩伸出，還沒觸到淩允惟的手他就主動握住，佟清月一顆心都抖了一下，下意識想收回手又被握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