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升。”紀斐然哽咽著喊著，她跪在床前，看著眼前已經憔悴不堪的林旭升，後悔快要把她吞噬。

  為什麽，為什麽在這段時間沒有來醫院好好看看他。

  許是聽見了紀斐然的聲音，林旭升緩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的心跳已經很慢了，紀斐然盯著他的眼睛，眼裏盡是哀傷。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紀斐然眼底盡是痛苦，在生命的最後一段路，她並沒有陪他。

  林旭升張開嘴，慢慢地說出了幾個字，紀斐然連忙把耳朵靠了過去，“你的記憶，恢複了，嗎。”

  他現在說話已經很費勁了，可在看到紀斐然來的那一瞬，他的身上忽然又多了點力量，甚至能夠支撐著他稍稍支起身子，一雙已經沒了神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紀斐然看。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是回光返照，可紀斐然不願相信這個慘痛的事實，看著林旭升，哭著道。

  “對不起，其實我早就恢複記憶了，我不應該瞞著你的，旭升，你趕緊好起來，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做呢。”

  林旭升慢慢勾起一個笑容來，看著紀斐然，手微微抬起，似乎是想要摸她的臉，可他現在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支撐這樣的舉動，手隻抬到半空，就無力地垂落下去。

  紀斐然連忙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看著林旭升，眼裏一片絕望。

  她搞不明白，為什麽前兩天還好好的，今天見到，就已經要生離死別了呢。

  林旭升剛剛積攢了好久的力氣在這時終於用盡，他看著紀斐然，眼裏緩緩沁出淚水，從喉頭裏溢出一個字，“好。”

  這個字剛說完，他的手就無力地慢慢滑落下去。

  紀斐然想要把他的手握回來，可不管怎麽努力，還是無法阻止他下落的趨勢。

  “旭升！”紀斐然的眼淚終於如雨落下，跟著她哭聲一起響起的，還有一聲“滴——”

  在外麵的秦可聽到紀斐然的哭聲，連忙跑進來，她看到的便是林旭升無力垂下的手，跟心電圖的一條直線。

  秦可捂住嘴，站在一旁，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

  紀斐然的手還固執地抓著林旭升的手，可那裏的溫度卻在慢慢消失。

  秦可忍著悲傷，輕輕叫了一聲還在絮絮叨叨跟林旭升訴說著從前的紀斐然，“斐然，旭升，真的走了。”

  紀斐然就像沒有聽到一樣，死死握著他的手不肯鬆開，哪怕是醫護人員過來，想要把林旭升推走都不讓。

  直到最後，她的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那人的手強硬地把他們兩人的手分開，把她抱在了懷裏。

  聞著那片熟悉的味道，紀斐然撕心裂肺的聲音在那人懷裏響起。

  封瀾庭心裏很是難受，自己老婆在為另一個男人哭泣，可他除了安慰什麽都做不了。

  林旭升的死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得到消息就匆匆趕了過來，恰好紀斐然那幾句自己沒有失憶的話聽了進去。

  還沒有來得及生氣，林旭升便沒了氣息。

  看著紀斐然在自己懷裏難受的恨不得追隨他而去的表情，封瀾庭忽然覺得，有些事現在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我們以前說好，等到他康複了，就一起去日本看櫻花，去芬蘭看極光，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一件事都還沒做，他先走了呢。”

  紀斐然哭的心碎，揪著封瀾庭的衣服，幾欲肝腸寸斷。

  林旭升的葬禮那一天，紀斐然穿了一身黑，胸口上別了一枝小白花，她把自己當成了林旭升的家人，以前問過林旭升，為什麽父母沒有在身邊陪著，當時林旭升的回答是，他的父母不在這個城市，不方便過來。

  可直到現在林旭升離世了，紀斐然才知道，原來他的父母早在他們畢業那一年就永久地離開了人世。

  她真的是一個很不稱職的朋友，嘴上說著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可對於他的所有情況都不了解。

  秦可以林旭升女朋友的身份操持著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連封瀾庭都在旁邊幫忙，站在林旭升的墓碑前，紀斐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下輩子，我們還做朋友，好嗎。”紀斐然看著那張黑白照片，手輕輕地撫摸上去。

  他的年齡永久地定格在了這裏。

  葬禮結束後，封瀾庭帶著紀斐然回了家。

  她最近情緒不佳，就連演戲都懶得演，一雙眼睛裏所有的神采好像都隨著林旭升的離開而消失。

  封瀾庭有心要做點什麽，可看著她的眼神，最後隻剩一句無奈的歎息。

  從那天被揭穿以後，百奕便離開了封氏，走的幹脆利落，離開之前交接好了手頭上所有的工作，除開個人品德這方麵，百奕真的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的人。

  紀家還是跟從前一樣，高不成低不就，要靠著玉流川時不時的救濟才能勉強活下去，而玉流川對紀斐妍再也沒有了掩飾，紀斐妍經常被人拍到鼻青臉腫的圖片，她對此的解釋是不小心摔的。

  封斯悅跟高蘭在得知了百奕的離開，曾經想過要來紀斐然這裏為百奕討回公道，但被封瀾庭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壓了下去，從此老老實實，再也不敢動歪心思。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按照原來的軌跡運行，隻有曾經那個笑起來眼睛裏有光的男孩，永久地離開了這個人世間。

  在整理遺物的時候，秦可給她帶來了一套首飾。

  是那套極光，林旭升的代表作。

  “這是他親手做出來的，在上麵刻著你的名字，收下吧。”秦可坐在紀斐然的麵前，笑容恬淡。

  僅僅是從外表上看，從她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的鬼馬少女的影子，她現在的狀態就像是看破紅塵十幾年的大師。

  紀斐然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首飾，輕輕笑了一下，小小的球體裏有著絢麗的色彩，在陽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

  “斐然，我要走了。”秦可看著紀斐然，忽然說道。

  紀斐然震驚，“怎麽好端端的就要離開。”

  秦可垂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鏈，那是她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