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新的住所新的漩渦

  “回皇上的話，臣下仰慕本朝之學術技藝，臣下想在皇城中多多學習。”

  不錯不錯，身殘誌堅。皇帝從眼縫中漏下視線，看了看伯顏烏蘭爾的竹輪椅，他的這個提議倒正合自己的心意，“很好，那朕就準你入學北雍，如何？”

  皇帝的話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黃嘯卿身子未動，低垂著眼，眸子來回轉了轉。

  皇帝身旁的公公則不由地側頭看了看皇帝。

  伯顏烏蘭爾更是不顧皇帝剛剛的不跪拜之命，再次從竹輪椅上滑到了地上，伏在那裏高聲謝恩。

  看著伏在地上行禮的伯顏烏蘭爾，黃嘯卿想，北雍啊，皇帝真是立馬就利用上這個二王子了啊。伯顏烏蘭爾，他心中也應該是明白的吧。

  能夠以外邦王子身份入北雍求學，伯顏烏蘭爾那可是立朝以來絕無僅有的一人啊。北雍是什麽地方？那可是皇子們學習的地方。其中尤以太子為首，其他皇子也不全是有資格進入學習的。

  要麽是皇帝看得上，要麽是資質極佳可以陪讀。

  而眼下，皇帝竟允許伯顏烏蘭爾進入北雍求學，那豈不是太子伴讀了？伯顏烏蘭爾的身份也便得到了皇帝的認可了。

  可至於為什麽皇帝要對一個初次見麵的外綁瘸腿王子做如此安排，那用心意很明顯啊，可絕不單單是因為他老人家喜歡好看的孩子。

  皇帝嗬嗬笑著，連連擺手道：“你這孩子，就是太重規矩了。剛剛叫你不要再跪拜的。要是讓你阿爸知道，你在我這裏不停地跪啊跪的，他可是要和朕一樣心疼的啊。”

  伯顏烏蘭爾不及起身，先答皇帝的話：“回稟皇上，皇上對臣下的愛護之情，讓臣下銘感於懷。臣下會立即將皇上對臣下、以及對葉赫的恩情，回書給臣下的阿爸。臣下的阿爸隻會同臣下一樣，感激皇上的隆恩。葉赫部上下定會感恩聖慈，俱竭力奉公。”

  好，好，就是要你的這句話。皇上的笑意比先前的更親切了一些，“書信嘛，不急，待你適應了此處的生活，再寫也不遲。”

  這話的意思，就是要你快些寫信回去啊。黃嘯卿給了伯顏烏蘭爾一個眼神。後者立即會意：“臣下明白，但皇上對臣下的恩典，臣下迫不及待地想讓全女真都知道，讓皇上在草原上的子民們也能同臣下一道，體沐聖恩。”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又對一直服侍在伯顏烏蘭爾身側的兩個小公公道：“你們兩個真是不夠利索，還不快快扶二王子起來。從今日開始，你們便隨身服侍二王子吧。”

  又對重回竹輪上的伯顏烏蘭爾道，“朕派人去將逸羽殿歸置一下，二王子就屈尊住在那兒吧。”

  伯顏烏蘭爾立即行禮答謝：“臣下惶恐，多謝聖恩。”

  逸羽殿是什麽地方？總之這個皇帝不會隨心安排每一樁事的。像安排他入學北雍，也自然包括這個住的地方。

  聽到皇帝的安排，黃嘯卿心裏又是了然地一笑。這逸羽殿本身並沒什麽特點，它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它的位置。正處在華雲殿和玉粹宮之間。

  玉粹宮住的是熹貴妃，而華雲殿住的是濯華公主。

  黃嘯卿也不得不欽佩這皇帝老頭的心思。這麽一個瘸腿的二王子，目的是來皇城保命，卻被皇帝利用到了極至。

  伯顏烏蘭爾按捺住用眼神詢問黃嘯卿的衝動。他明白，此刻在皇帝麵前，自己是所有視線的焦點，一舉一動，一個眼神表情，都不能有差池。

  從禦書房出來，伯顏烏蘭爾也自然得到了黃嘯卿的答案。對於自己的新居處，他倒是極樂觀的：“再怎麽說，也比草原上的那處小院落強啊。”

  黃嘯卿看著宮中一眼就望到邊的天空，故意問道：“強在哪兒？是天空更遼闊嗎？”

  “強的地方，就是可以安穩地睡上幾個好覺啊。”那院落中的所有人，都是清佳鬆嵐的手下。要不是伯顏烏蘭爾腿腳有問題，要不是他甘願以隱世的態度，住到部落之外，恐怕早就和大王子阿拉坦格爾圖一樣，中了防不勝妨的毒物，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被清佳鬆嵐送上黃泉之路了。

  黃嘯卿從空中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伯顏烏蘭爾：“我倒覺得，還是住在廣闊的天空之下，來得舒暢。”

  “那是因為你的腿腳利落，也是因為你有著清佳鬆嵐比不上的頭腦。”

  黃嘯卿微微搖頭：“你要知道，在這裏，或許頭幾日你能睡上幾個好覺。但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有新的圈套危險，在暗處等著你。到時，或許你會害怕入夢。”

  伯顏烏蘭爾笑得清雅，迷得路過的幾個宮女羞紅了臉：“我自然知道。我也知道，同樣的東西，放在不同的位置之上，就會有不同的價值。當他的價值升高了，他或許會有不同的境遇。所謂，投鼠忌器。火窯之中的灰泥，自然是無人顧及的，但它若是被置於多寶閣之上了，那即使是交易的物品，也有他自保的籌碼了。”

  黃嘯卿輕呼一口氣，我並不是不懂這些。我隻是不願你在我眼前受這些苦。他的目光停留在伯顏烏蘭爾的雙腿上：“這腿，你們部落後來是如何為你醫治的，真的是沒有康複的可能了？我再為你尋些名醫來診診，如何？”

  伯顏烏蘭爾先是一怔，後又笑得爽朗：“他們說，是不能醫治了。你要是想替我尋大夫，就隨你。總之，我自己是不在意的。你啊，怎麽還沒放下呢。”

  是的，伯顏烏蘭爾並不是從出生就腿腳不好的，在遇到黃嘯卿之前，他還是草原上有名的美男子，是最有聲望做葉赫部首領的**人的。

  那時的伯顏烏蘭爾，終日帶著手下馳騁在廣闊的草原之上，乘風而行。

  十歲便在草原部落之間的征戰，殺敵擒賊，草原上可謂風頭一時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