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會用金光寫字的枯骨

  不知黃嘯卿有沒有看出道慈大師的小心思，總之黃嘯卿賴在道慈這裏，硬是又蹭了道慈一頓齋飯。反正，黃嘯卿也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

  別說，那齋飯味道還真不錯。

  其間，道慈出去向那些莊外的信眾也分發了一些齋飯和常用的藥材，讓那些信眾都行先回去。

  看時間差不多了，黃嘯卿與易芊兒又圍上了麵紗，與道慈一起去赴兵曹之約。

  今晚的夜色似乎是為著配合枯骨出現一般，格外陰淒。無月無雲，無光無聲。隻有突然生成的一個個小小的旋風，在宮牆上轉了兩轉，又突然消失。

  惹得牆外聚集的一眾百姓，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還有不斷加入的百姓，見到相熟的人就打起招呼來：“老樸，你也來了？你不是說不屑來看的嗎？”

  “有什麽辦法？我孫子一定要來看啊，我隻能陪著。”

  這話引得周圍好多人側目，嘴裏蠕動著，不知是不是在罵人。

  還有人往前排擠著：“各位鄉親借個道，借個道，前麵有我擺著的大石頭，是我占位用的。”

  “喲，你說那塊大石頭啊！正被南屠戶墊在腳下呢，說是看完枯骨現身，就把那石頭帶回去修豬圈！你去問他要啊！”

  “那算了，算了。我就站在這兒，這兒視線也挺不錯。”

  還有家中無人照料，被一起帶來的孩童，不知是因為不耐煩，還是陰冷的天氣，哇哇地哭著。

  還有人端著飯碗來看，還有人抓著點心零嘴在吃，吵吵嚷嚷的，比看社戲還熱鬧。

  直到零嘴吃完，枯骨還不現身，有人已經打算往回走了：“太冷了，太冷了。我真是上了當了，好好的熱被窩不待著，跑這裏來吹鬼風。”

  有人攔住他：“你這麽好的位置說不要就不要啦？咱們本來就是為著看道慈大師降枯骨才來的……看！來了，來了……”

  聽他一叫，更多的人往那邊看去，果真有個步履從容的人影，“道慈大師來啦！道慈大師來啦！”

  所有來觀看枯骨現身的人，全都齊齊地轉頭張望，視線全都隨著道慈大師而動。

  “道慈大師不愧是神人啊！這麽冷的天，穿得那樣少！”

  “是呢，還毫無瑟縮懼寒之態。”

  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些等著看枯骨的人，都是早早地扒了兩口飯就出門了，有些為著搶最佳位置，連晚飯也沒有吃，又全都在夜晚寒風中等候了許久，哪有不感到寒冷的道理。

  而人家道慈大師，則是剛剛忙前忙後燒了一頓齋飯，款待兩位客人，吃得熱熱呼呼地才出門來，自然現在還是渾身發汗的。

  宮牆之上，兵曹已按道慈大師的事求，擺了香案蒲團。兵曹與手下的兵士則早早地躲進了宮內，所以，也無人來驅趕圍在宮牆下的百姓。

  所有圍觀的百姓都壓抑著內心激動的情緒，馬上就可以親眼看到享譽兩國的神僧，親自化解枯骨還魂之事，那可是很多人幾輩子恐怕都無緣得見的啊。

  沒人想錯過一絲一毫，眼神就眨不眨地追隨著道慈大師，連他上台階是選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都看得認認真真。

  所以，自然就沒有人注意到，與道慈大師有二街前外分開的一對男女，也悄悄地立於於人群的外圍。

  他們全都蒙著麵，男的輕聲道：“說給誰聽，也不會信，這全法相尊嚴的神僧，其實才出家沒幾天。這新道慈接過衣缽，還真是上天注定的一般。”

  易芊兒知道黃嘯卿向來不信鬼神之說，由他嘴裏說出天注定三個字，說明道慈大師這段淵源委實奇幻。

  此時，道慈已緩步走到宮牆上的蒲團邊，輕甩僧袍，盤坐於蒲團之上。他一手立掌，一手輕撚佛珠，閉上雙目，口中不斷低誦經文。

  易芊兒問：“道慈大師究竟要如何解決枯骨之事？難道要那樣念一晚上的經？”

  “自然不是！你且往後看，有趣著呢。”黃嘯卿輕輕拍了拍易芊兒的後背，又不知從哪裏取出一團綢帶，“我見這綢帶特別，特意買了，你先收著。”

  綢帶？派什麽用場的？易芊兒正要細問，忽然聽黃嘯卿道：“快看，枯骨來了。”

  早已有百姓看到那無皮無肉的一幅骨架突然現身於宮牆之上。眾人見了，反倒齊齊收聲，生怕自己的一丁點兒聲響吸引了那幅枯骨，他們隻是來看戲的，不希望自己成為戲的一部分。

  一時間，連呼吸之聲都不聞一絲，宮牆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仿佛是無聲無息的人偶，情形更加詭異。

  隻見那白森森的枯骨，行走如常人，一步一步走近道慈大師。

  枯骨的骨掌拍擊在牆頭上，在格外寂靜的夜色中，份外陰森可怖，每一聲都好似打在圍觀百姓的心中，使人感到奇詭莫測。

  道慈大師在枯骨不斷接近的足音中，仍氣定神閑地誦經不止，絲毫未受影響。

  直到枯骨立於蒲團之前，道慈大師才倏地睜眼，平伸手臂，單指指向那幅枯骨，從他手指射出一道金光，直往枯骨而去。

  那金光在枯骨麵前像水波一樣綻開，又幻化成一個光罩，將那幅枯骨兜頂罩下。

  金光從枯骨每一根白骨上閃過，枯骨全身顫抖不停，忽地抬天仰天，高舉兩條骨臂，發出無聲地咆哮。

  那似有冤無法述的慘狀，讓牆下百姓感同身受。

  忽地，道慈誦經之聲驟響，枯骨似得到力量一般，一腳重重跺在宮牆之下，枯骨腳下高愈五丈的宮牆之上，瞬間出現一列由金光聚成的字來：“本官金世恩，被竊國之賊毒死於宮中，以死殉主，以身殉國”！

  枯骨替自己鳴冤了！真的親眼得見這樁奇事，宮牆之下的百姓漸漸騷動起來。

  見那枯骨隻述冤情，並無傷人害命之意，有些百姓的膽子也稍稍大了起來，有人還開口問道：“你是被誰所害？那竊國之賊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