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生不同床死亦同刃

  兩軍對陣，將自己推到陣前，那不明擺著是要以自己為人質嗎！自己已經對不起李家了，已經讓李家蒙羞了，怎麽還能再讓自己成為掣肘大伯的籌碼！

  跑過來拖扯李征和李孫氏的人，粗魯地將他們從在上提溜起來，沒等兩人站穩，就拖著他們往馬兒那裏走去。

  李征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走得穩了。忽然一低頭，瞅準拖著自己的騎士的腰間，猛地用頭撞上去。那騎士沒防備，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他手上沒鬆勁，連帶著李征也一齊被拽倒，還壓在那騎士的身上。一旁的人都哄笑起來，那倒地的騎士惱怒不已，也不爬起來，一翻身就騎在李征身上，雙拳雨點般地砸在李征上，每一拳都砸出重重地聲響。砸得李征連連吐出幾口鮮血，身上的傷口也迸裂了，往外湧著血，很快，李征就躺在一攤血泊之中。

  李孫氏乘抓著她的人不備，用力掙脫出來，一下子撲在李征身上，替李征挨了好幾拳。嘴裏不停地叫著李征的名字。心裏想，你怎麽這麽傻，明知自己一點拳腳功夫也不會，為什麽還要去招惹這些人，為什麽要多吃苦頭呢。

  李征的臉上全是青紫的拳印，雙眼已腫得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細縫，卻也對不了焦，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李孫氏了，雙唇一開一合間，不停地湧出血水，似是在說著什麽，聲音卻極模糊。

  先前下命令帶人的那個騎士又走了過來，命令打人的騎士住手：“得了得了。打死了還怎麽做人質？快拎到外麵去。”

  打人的騎士這才一把推開李孫氏，重又將李征拎了起來。李征站也站不穩了，卻仍用身體撞著那人，還往他身上吐著血口水。他每次的所為，都隻讓那騎士的怒火更盛，讓他自己又挨上一些打罵。

  跟在後麵的李孫氏看著看著，雙眼倏地睜大，她想明白了，她明白了平日裏穩重得體的李征為何會如此！他那是在求死啊！

  那被李征不斷挑釁的騎士，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抽出馬刀來指著李征，想用武器震懾住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

  李孫氏見狀脫口叫道：“李征！不要！”

  可一切都晚了，在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征已撲在那柄馬刀上，狹長的刀刃從他前胸刺入，從他後背刺出！與那長長的馬刀相比，李征的身軀更顯得瘦弱單薄！他痛得抽搐了一下，口中噴出的血濺得老遠。可他卻拚盡最後一絲力氣轉頭朝向李孫氏的方向，淺淺地歉然一笑。隨後更歪頭軟倒，再無氣息了。

  從看到李孫氏的第一麵起，李征就想愛她、娶她、嗬護她一輩子。可現在辦不到了，他終究要做一次對不起她的事了！他不能讓自己傷害到大伯，傷害到城內百姓，傷害到本朝百姓。隻能這樣了，希望李家的人知道後，不要笑他懦夫。

  “李征！李征！”李孫氏沒有叫喊，隻喃喃地輕聲喚著那個名字。她本就離開李征不遠，在猜到他所想、看到他所做後，她也義無反顧地衝向那柄馬刀，從身後環抱住了李征。李征，和你一起赴死，千萬別嫌棄我啊。

  城牆之上，李老將軍見到了易芊兒，城內的事一直有人及時地向他匯報，他知道易芊兒請命救人的事，還知道她發現了萬花閣那個最大的據點。他越來越覺得晉兒的眼光好。

  見到易芊兒上了城牆，老將軍親自迎了兩步：“好孩子，來。”可是他發現有一隻男人的手扶在了易芊兒的肩頭，眉頭一皺。旁邊那是誰？黃嘯卿？就是那個傳說與皇上有那種關係的那個怪人？

  黃嘯卿先拱手行禮：“李將軍。”

  李老將軍也回禮：“黃大人。”隻是那眉頭仍未舒展。這人不在皇城好好享福，跑這裏來搗什麽亂。

  黃嘯卿輕輕一笑：“我帶了一個人來送給李老將軍。”

  什麽人？李老將軍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瞄向易芊兒，把易姑娘送給李家？原來黃嘯卿也知道我家晉兒鍾意易姑娘，他想知難而退？不過，他倒也不必如此，我家晉兒何用他人相讓！

  黃嘯卿見了李老將軍的眼神，輕輕地將易芊兒拉到自己身後，這老頭子想什麽呢？他一揮手，小杮子領著一個人登上了城樓。那人衣衫陣舊，麵呈菜色，一見李老將軍，就急急地衝到李老將軍麵前，撲通一下跪倒就拜：“李將軍啊，李將軍！終於見到您了！”這人就是李朝正統皇權派來請求救兵的使者，如今唯一幸存下來的使者。

  這位肩負救國重任、進行了長而驚險的奪命旅程的使者，見了李老將軍就如同見了救世佛祖一般，從懷中取出國書、文諜、符節等一並呈予李老將軍，涕淚橫流，絮絮叨叨地將他一路上的艱險細細道來。

  李老將軍可沒那麽多功夫應付他，接過東西掃一眼，就轉給身旁的副將，虛扶了一把那使者：“您辛苦啦！皇上特派我等來接應使者，我等一定將您安全護送回皇城。”隨即就想令人將他帶下城牆。

  “且慢！”黃嘯卿開口阻攔，“既然使者辛苦登上了城牆，就再勞煩使者往前走兩步，替我們向城外的李朝判臣喊個話，告訴他們，你們正統天子有我們皇上庇護，讓他們乘早棄暗投明。你看可好？”

  李老將軍一聽，是啊，剛才心裏煩著，怎麽沒想到這個。有了這個使者的喊話，確認，不僅可以排除城外敵人的身份，日後回了皇城也好向皇上交待。當下，他抬手往城牆邊一引：“請。”

  什麽！那使者當即腿一軟。他剛才已經看見上城外那些夜叉麵具的騎士，他不懂為什麽叛軍九王爺的夜叉騎士全出現在這裏。他隻知道，隻要自己站上前去，那些叛軍一定會將自己射成刺蝟。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還以為這要命的旅程已經結束了，沒想到最致命的一關在這裏等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