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糾結的夜晚糾結的小寶

  婆婆聽得十分激動：“小寶還和小時候一樣漂亮啊。還會送東西過來了，真是乖孩子。姐姐也一定很高興。”

  婆婆一說起小寶，就忍不住地又是誇獎又是懷念。易芊兒就陪著她，聽她不住地說啊，笑啊。還幫她做了晚飯。婆婆在晚飯時也不停回憶之前的事，說給易芊兒聽。直到她說得累了，困得想睡了，易芊兒才從茅屋道別出來。

  她輕輕替婆婆合上門，將係在門上的那條指引她回家的繩索擺擺好。聽婆婆說，這繩索也是她堂姐為她想到的，為了讓她喂鳥後可以安全地回家，不至於迷路。繩索與門結合的部分是牛筋係的幾個又牢又緊的死結，似乎代表著她們牢固的姐妹情份。

  易芊兒不禁感慨：對於婆婆來說，這份尚存的親情是她活下去最大的支撐了吧。越晚讓她知曉堂姐的去世應當越好吧。

  易芊兒往身後眺望著，遠遠地可以看到屠家莊燈火通明著。不知道那個愛吃梅幹的小寶在幹嘛？易芊兒想去看看被婆婆這般惦念著的小寶。

  來到屠家莊正門，正好看到三輛馬車駛進大門。那是從城中屠府派來的，隱隱地可以聽到這些人說話：“大夥再快些，將馬車上的籠子都卸到正院中去，老爺正等著呢。”

  “唉，你們兩個，腳下都看著點兒，手上也多使把勁兒，可千萬別把這些寶貝籠子磕著碰著了。這籠子待會裝了鳥兒，明兒一早就要送進宮中去的，有丁點兒的損傷都是大不敬啊。”

  “是是。您說的是。大夥都加把勁吧，早些做完也好早些休息。”

  看來，雖然鳥兒飛走了很多，但屠老爺還是捕捉到了一些，可以應付明天的差事了。易芊兒不打算從正門進了，那樣還要通過下人通報，就勢必免不了與屠老爺寒暄。唉，不如直接從院牆翻進去，隻需要見見小寶就好。

  易芊兒繞著院牆觀察一陣，選擇了最沒人有聲、最安靜的一處，躍身而上。矮身於牆上，易芊兒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這裏是一處挺小的院子，主屋裏還亮著燈。這裏離主院有一定的距離，易芊兒猜測，或許是哪位有些地位的仆從所住。

  正想著，那主屋的門竟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縫，一個腦袋緩緩地從裏麵探出來。這動靜嚇得易芊兒雙拳都握緊了，生怕又遇到什麽不想見到的東西。上回翻龔知府家的院子的情形，還在腦海中根深蒂固。

  那個腦袋從門縫中整個兒探了出來，還轉動著四下查看，待看清這腦袋的臉，易芊兒才鬆了一口氣，是小寶啊。他在幹嘛？

  隻見小寶躡手躡腳出了屋子，直直往院牆邊而來。他隻顧著看身後，也沒注意到院牆上的易芊兒。院牆上附著粗粗的藤條，小寶手腳並用地沿著藤條往上攀爬。爬了一大半，忽然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整個人就要從牆上落下來。

  易芊兒眼疾手快地縱身躍下，一把拉住小寶的胳膊，帶著他穩穩地落回地麵。

  小寶驚訝地瞪大眼睛，一手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聲似的。隻聽從他被自己捂住的嘴裏，發出含糊地話語：“易姐姐！你好像仙女啊，飛得好漂亮。”見易芊兒要說話，小寶趕緊伸出一根手指，豎在易芊兒嘴前：“噓！易姐姐，小聲些，別讓我哥哥聽見了。不然，我就不能偷偷地逃走了。”

  易芊兒一怔，便十分配合地用很輕地聲音問他：“你為什麽要逃走呢？你哥哥對你不好嗎？”

  小寶搖搖頭：“不是不是。我哥哥對我很好，這回他急急忙忙地回來辦事，也沒忘記給我帶好多好東西。”

  “那你為什麽要等天黑了翻牆偷走？”易芊兒更想不通了。

  “我今天沒有去給陳婆婆變聚寶盆啊！我得去看看。不然娘親就不會回來看小寶了。”小寶竟急得流出了眼淚。原來，小寶是擔心向娘親陳諾的事沒有辦到，心裏焦急。

  易芊兒心裏一暖：“小寶別急。我剛剛從婆婆那裏過來，她的聚寶盆還是滿滿的。所以小寶的娘親不會責怪小寶的。”

  “咦，真的嗎。”小寶見易芊兒又點了點頭，才笑著將眼淚擦去。可剛剛擦掉就又愁眉苦臉了：“不行啊。我還是要出去。今天的聚寶盆是滿的，可今天過去了，那明天呢？要是明天空了怎麽辦？還有再往後呢？我不出去，就不能隨意地去陳婆婆那裏了，就不能幫她變滿滿的聚寶盆了。”

  易芊兒拉住又要去爬牆的小寶：“你這樣就算出去了，也不方便回來拿糧食啊。這段時間就由我去為你變聚寶盆吧。隻要聚寶盆是滿的，婆婆就不會餓著，你娘親也就不會責怪你啦。”

  擔心小寶又想到其他的緣由要爬牆，易芊兒又叮囑道：“這段時間過後，還是要由你繼續按你娘親的話去給婆婆送東西的。所以，你千萬不能再偷偷爬這牆了哦。你剛剛多危險啊，若是出了危險，就會真的耽誤你娘親托付你去辦的事了。”

  “嗯，小寶知道了。小寶不能耽誤娘親交待的事。”小寶重重地點點頭。

  總算把小寶勸安生了，看著他進屋去睡覺，看著他吹滅燭火，易芊兒放心地躍出院牆，回易蒼派去了。

  易芊兒沒發現，她剛離開屠家莊沒多久，小寶屋內的燭火又被點亮了。小寶重又穿好了衣服，煙青色的長衫映著他臉上的愁容更甚：“怎麽辦才好？娘親還是會生氣啊！娘親不喜歡哥哥捉那麽多鳥雀的。可是哥哥在大院裏……”

  小寶開始在屋子裏轉圈圈，嘴裏不停地嘀咕：“怎麽辦才好？那麽多的鳥兒在叫呢，好吵啊好吵啊。娘親會不會也聽到了？”他捂著耳朵，“娘親要是又和哥哥吵架怎麽辦？娘親會不會連小寶也責怪？要是她怪小寶不好，不回來看小寶了怎麽辦？”

  猛地，小寶停住了小腳步，眼神少有的堅定：“不能讓娘親生氣，小寶得做些什麽！”他拉開門，走入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