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萱懿郡主的克星濯華公主

  下首的那個少女聽聞上首的人叫她，趕忙將身子轉過來，垂下頭，恭敬地欠身道：“自然應該是濯華姐姐先投，妹妹技藝拙劣，實不敢拿出手……”

  這少女越說聲音越小，雙手的手指在袖子裏慌張地扭在一起。這謙恭有禮的少女正是逍王府的萱懿郡主，就是為著一個玩物般的金浥塵，刁難過易芊兒的萱懿郡主。她平日裏的囂張跋扈、目空一切，現在一絲一毫也看不見了。話說回來，也正是一物降一物。萱懿郡主再刁蠻，再任性，隻要一見到眼前這少女，就會一改常態，變成一副乖順小貓兒似的模樣。萱懿郡主心裏十分清楚，和眼前這個麵善心狠的濯華公主比起來，自己平日裏的所做所為不過是一些稚子遊戲。自己的膽量與手段，連這位濯華公主的萬分之一也趕不上。

  也沒等

  萱懿郡主再胡鬧，還是十分聽從逍王管教的。逍王不讓她去招惹黃嘯卿，她就不去招惹黃嘯卿，還向他示好，就連那讓自己不爽的易芊兒也不再追究，就連那讓自己開心的金浥塵也說丟就丟了。

  逍王還讓萱懿郡主少與濯華公主來往。萱懿也是聽從的，她是一看到這濯華就心裏發冷的，哪會自己貼上去啊。就像這回，哪裏是她主動去與濯華走動，是人家直接來到門口堵著自己啊。逍王不在府中，自己也想不出招來回絕濯華，也可以說是萱懿是根本不敢對濯華說不！

  對濯華說不的後果，是萱懿郡主現在想來仍會做惡夢的情形。

  還記得五歲時的年夜家宴，萱懿郡主被逍王帶去宮中。年紀相當的幾個皇家子孫在園子裏玩耍，婢子與公公們在旁隨侍著。孩子玩累了，很容易感覺餓。濯華正巧看到一隊婢子捧著食盤魚貫而過。便從玩耍中的孩子堆裏跑了過去。她立即叫住那隊人，讓那些婢子將食盤的蓋子全打開，讓她瞅瞅。婢子們齊齊道是，全都聽從濯華的命令，屈膝將食盤放低，任濯華去看。濯華小小的人兒，踮著腳伸著脖子，一個食盤一個食盤的看過來。萱懿注意到了跑開的濯華，看到她衝那列婢子跑去。萱懿也餓了，她也看到了那一個個飄著香氣的食盤。可她不敢像濯華那樣，截停這隊婢子。就連年紀最小的萱懿，也看得出那隊婢子是要將食物送到帝後那處去的。比萱懿年長兩歲的濯華不可能不知道。

  但濯華就那樣理所當然的叫停了婢子，將小巧可愛的鼻子湊近那些食物，左嗅嗅右嗅嗅。接著，濯華看中了一款模樣新巧的點心，伸手就要去拿。一直跟在濯華身旁的嬤嬤，趕忙取出帕子，十分麻利地替濯華潔了手，那嬤嬤的動作奇快，絲毫沒有妨礙濯華伸手去拿的動作。可就在濯華的小手將要碰到食物的時候，萱懿聽到一旁的仆從中，有一個公公的聲音道了聲：“小主子，不可，那是要獻於皇上皇後的……”

  替濯華淨手的嬤嬤驚駭地往來聲方向望去，拚命地擠眼，示意那人收聲。那個小公公今日剛剛被調來辦事，還不認得濯華公主。隻以為這皇宮裏皇帝皇後最大，見一個小女娃娃竟截了送給帝後的點心，怕冒犯了帝後，也是擔心這可人的孩子稍後會被責罰，才一時沒控製住，脫口而出了心中的想法。小公公見了嬤嬤那一副驚恐莫名的神情，也被嚇住了，直覺不好，急急將話吞了一半回去。

  萱懿郡主看到這裏，奇怪地發現，那小公公周圍的人，全都如退潮之水一般散開老遠。獨留這小公公一人，不知所措地立於原地。

  聽到小公公的話，濯華胖嘟嘟的小手隻頓了頓，便繼續伸進了食盤，輕輕拈起一塊點心，抿了一小口，露出天真爛漫的一笑，衝一旁換了一聲：“護國將軍！”話音剛落，低矮的草叢中倏地躍出一條黑影。竟是一條四肢極長，肌肉虯結的大黑犬，那是大食國進獻的獵犬。那獵犬躍至濯華公主身邊，個頭竟比七歲的濯華還高上不少。

  濯華公主小手一指那孤零零站在一處的小公公：“咬他！”大獵犬便如箭一般射向小公公，張開大口，衝著小公公的脖頸要害就咬下去。那小公公也是個呆愣的，也不知躲閃，直等大獵犬緊緊咬住自己的咽喉，才大叫著倒地掙紮。

  這時，萱懿郡主的眼耳，都被服侍在一旁的嬤嬤緊緊地捂住了，其他玩耍中的孩子，也同樣被貼身服侍的嬤嬤公公們擋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可小小的萱懿郡主還是看見了那一刻，看見了當獵犬咬斷小公公細嫩的脖頸時，那噴射而出的如升空煙花般的鮮血。那晚，萱懿郡主連年夜飯也沒吃，回到府中就高燒了三日。

  濯華公主放縱獵犬撕咬公公的事，萱懿郡主病好後，特意告訴了逍王，還問了那小公公後來的情況。逍王卻好似早就知曉，他並沒回答萱懿的問題，隻叮囑萱懿不要與濯華接近。於是，萱懿連著好年都沒有去宮裏走動。直到八歲時，因太妃想念萱懿，才特意傳了萱懿郡主入宮一見。

  五歲那年的陰影稍稍退淡了些。但萱懿入宮前還是默默祈禱不要遇見濯華公主。想必是萱懿平日根本不信齋禮佛，臨時抱了佛腳也是無用。她剛一走到太妃的宮門外，就見遠遠地行來一台轎子。上麵端坐一個容顏綽約的少女，麵容看著十分熟悉。當這張臉與那張縱犬傷人的小臉重合在一起時，萱懿嚇得腿一軟，立時就跪倒了。過了一會兒，那轎子行到萱懿跟前竟停下了。萱懿郡主恭敬非常地行禮：“萱懿拜見濯華公主。公主金安。”

  “嗬嗬。”嬌弱可人的聲音在萱懿郡主頭頂響起，“我還道是哪個乖巧的人呢。原來是萱懿妹妹啊。還真是許久未見了呢，姐姐著實挺想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