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死在自己的陷井裏

  黃嘯卿一走出正屋的房門，就朝候在暗處的役從做了個手勢。那是吩咐役從稍後點燃神火油的命令。在軍營中看到玉耳玦的碎片，又在龔知府宅子裏，看到他與帶玉耳玦的女真人會麵，黃嘯卿就知道尋著龔知府這條線，一定能尋回神火油。況且龔知府在流水冊丟失後，一定會加快行動。自己隻需盯牢他便會有收獲。

  沒想到龔知府即心急且心狠，將女真人連同神火油騙回府中。借著偽造傷口的理由，將神火油全替換了出來，並安置於五處，打算自己當夜跑路後，就引爆龔府。將家宅、妻兒、女真人，將一切能證明他罪惡的證據，銷毀殆盡。

  黃嘯卿覺得龔知府這麽做，為自己省了不少事兒。將神火油送到了自己的麵前，省得他來回跑，既要解決尋回神火油的事情，又要解決龔知府與姵兒的事。很照顧他這個怕麻煩的性子。黃嘯卿命役從，將龔知府布置好的五處待爆的神火油，收回四處。留一處給龔知府，也算部分完成龔知府的心願。

  屋內，龔知府哼哼唧唧地翻了一個身，想坐起來，卻用不上力，腰疼得實在厲害。感覺是被那黃嘯卿給踢斷了。龔知府又掙紮努力了好一陣，還是坐不起身。稍動一下，都有鑽心地疼痛傳遍全身。

  可他仍未放棄，咬著牙，嚐試著往外爬。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皇城的位置，將來的高官厚祿。隻要他爬出去，隻要他去到皇城，一切都將唾手可得。眼下的這個宅子算得了什麽，留著也無用了。黃嘯卿那個傻子，竟然沒有抓他。哼，等他爬出去，就引爆神火油。那個女人、那些個女真傻子，都會一起消失。這樣，不僅可以銷毀他的罪證，還能向皇城那邊證明他用全部身家，剿滅了女真潛入本朝的奸細，編就他另一項大功。

  他邊想邊笑起來，似乎那些官位那些金錢那些美女，他都已擁入懷中。哼，到那時，他想生幾個兒子，就生他幾個兒子。掙紮了這許久，他也隻爬出半步都不到的距離。倒是痛得鑽心。他正嘶嘶地倒吸著冷氣時，忽然看見一個一身夜行衣的人，捧一個大甕進來。那大甕太眼熟了，是他親自裝神火油進去的。怎麽會在這人手中？

  隻見身著夜行衣那人，將大甕置於房門外，從甕口拖出好長一條導火索，直直地拉到院子裏。隨後他轉身回來將房門帶上了。

  這是做什麽？這人是黃嘯卿的人吧，他們這是要炸死自己嗎？原來黃嘯卿並沒有放過自己！可他怎麽可以做這種事？他要是覺得自己有罪，不是應該將自己抓起來嗎，升堂問罪也好，送入皇城也好，怎麽可以用這種手段私自處刑！黃嘯卿不是刑部主事嗎，他這是知法犯法！

  龔知府使出吃奶的力氣往門口爬去，他不要死！

  不知是不是斷掉的骨頭戳穿了皮肉，他爬過的地方，拖出一條寬寬的血痕。龔知府好不容易忍著痛爬到了門口，卻怎麽也拉不開房門。那人竟將門鎖死了！“黃嘯卿，你太狠毒了！”龔知府大叫著，死命去搖晃房門。門鎖得牢牢的，無論如何也是開不了的了。龔知府隻能透過門縫，眼睜睜地看著那導火索的火頭，茲茲地鑽進大甕中……

  黃嘯卿他們也來到了姵兒所在的竹柵欄旁。此時，這裏還多了一個人。祁宮人剛剛被黃嘯卿的役從帶來了這裏。

  是黃嘯卿擔心姵兒太虛弱，內傷太重。若是強行帶著姵兒顛簸數裏，去彰水村祁宮人處，很可能會有所閃失。路上要是體內的斷骨紮傷內髒，或許祁宮人隻能見到她的屍體，連她的最後一麵也見不到了。於是，黃嘯卿就派了人，將祁宮人帶來此處。讓他來見姵兒。

  祁宮人沒想到姵兒會遭到如此迫害，就算當年在宮中，見慣了娘娘貴人間的血雨腥風，他也接受不了自己的侄女變成如此慘樣。老人嘶啞著嗓子，悲泣不止：“姵兒啊！若是早知道你受如此折磨，我就是拚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早早地將你帶出來啊……”

  馬誌林、祁宮人與姵兒，三人抱頭痛哭著。黃嘯卿幾人從院中走了近來時，姵兒一眼見到了皇甫子勳懷裏的古兒，激動地連連發出嗚嗚的聲音。

  黃嘯卿示意皇甫子勳將古兒抱近姵兒麵前。看著熟睡著的小人兒的臉蛋，姵兒哭中帶笑，笑中又帶著哭。

  黃嘯卿對著姵兒道：“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古兒的解藥，我已拿到了。”他從懷中取出那瓶解藥，遞與馬誌林。他知馬誌林懂醫術，解藥交給他，他可以更好地驗看，更好地為古兒解毒調理。

  馬誌林一愣，他可是殺人犯，這黃大人不僅不抓他，還將事情交待給他去做？

  黃嘯卿見他不接，便塞進了他手裏：“不就殺個該死之人嘛！有什麽好顧慮的。你若是額外想要酬勞賞金，那是沒有的。”

  馬誌林明白了黃嘯卿的意思，感激地說不出話，隻在心中千恩萬謝著。

  突然，主屋方向傳來一聲爆炸。除了黃嘯卿和潘森外，其餘人皆是一驚。黃嘯卿回頭望了望：“這也是我答應你的，讓那姓龔的死。他這是自作自受。”

  姵兒又發出一串聲音，似乎是在感謝黃嘯卿。忽然，那串聲音猛然間消失了。眾人看向姵兒，她已閉上了雙眼。祁宮人試探地叫了聲：“姵兒，姵兒……”姵兒毫無回應。馬誌林探向她的脈搏，緩緩道：“姵兒，終於可以安心地睡了……”

  祁宮人也輕輕地點了點頭，姵兒的心願都已了卻，這樣似乎是姵兒最好的結局了。他擦了擦眼淚，慢慢站起身，深深地朝黃嘯卿拜下：“黃大人，老奴銘感大人恩德。老奴這就告知您……”

  “小心！”黃嘯卿忽然爆喝一聲，飛至祁宮人身前，用身體替他擋住襲來的一支暗器。

  “嘯卿小心！”潘森見狀也躍身過去，伸手去拉黃嘯卿，消息再重要，也及不上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