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要不要完成交易

  聽了叔侄倆這許多的對話，黃嘯卿已然明白姵兒這些時間以來的遭遇。那苦命的女子，一定就在那竹柵欄之內。白日裏，自己和潘森所做的推斷想來全料中了。

  隻為了滿足自己對金錢的欲望，龔知府竟然對自己的妻子如此狠毒。做出這令人發指的行徑。將自己的結發妻子弄斷四肢，丟棄在無片瓦遮頭的地方，折磨逼問，後又不管不顧，任她自生片滅！

  一個善良天真的纖弱女子，遭受了這煉獄般的折磨，苟延殘喘至今，真不敢想象她是如何熬到今天的。黃嘯卿一時竟有些不忍去那竹柵欄之處。

  看著騙了侄子的俸銀、搖頭晃腦離去的管家，黃嘯卿的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手指極慢地摩梭著，似乎在想象著將管家脖頸寸寸捏斷的感覺。或許，這個助紂為虐的家夥，應該有更適合他的死法。

  忽然，那個年青人往竹柵欄方向走去。黃嘯卿也立即靠近了過去。他不願看到這年青人和他的老叔一樣，再去折磨那個可憐的女子。

  黃嘯卿隨手拾起一個小石子，捏在指尖，他聚力在指尖，隨時準備讓那年青人斃命在這小石子之下。他已打定主意，一放倒這年青人，就將姵兒帶出龔府。將她交給祁宮人，便算完成了他的交易。

  隻見那年青人，俯身探向竹柵欄內。

  黃嘯卿手指緩緩舉起，將那小石子對準那年青人的後腦，正要擊出。卻聽那年青人用極低的聲音問道：“姵兒姐姐？你就是姵兒姐姐吧。木頭哥托我來尋你的。”

  黃嘯卿手指一頓，又緩緩地放下。黃嘯卿看不到竹柵欄內的情形，但他猜想，這年青人或許是得到了肯定，語氣變得輕快了許多：“啊喲，可總算讓我找到你了。你可不知道，木頭哥找你都要找瘋了。”

  接著，年青人整個身子探了進去，黃嘯卿什麽也看不見了，隻得移步到最近的一顆樹上隱著。隻見，這年青人從懷中取出一個水囊，慢慢地往地上倒著。一會兒，地上的陰影中傳來劇烈的咳嗽聲，與白日裏姵兒的咳嗽聲一模一樣。

  這年青人想是好心為姵兒水喝。卻不想引起這麽大的動靜。

  黃嘯卿暗道一聲：你別壞了我的事。便快速地將指尖的那顆石子，擊向年青人的後脖頸。黃嘯卿控製了力道，這一擊隻會讓年青人昏睡一段時間。

  眼見那年青人的身子變軟，黃嘯卿一步上前托住他，將他輕輕放在一旁的地上。

  此時，借著模糊的月光，黃嘯卿才終於看清竹柵欄內裏的情形。日間衣著華美、作為龔夫人躺在病床上的女子，此刻就躺在這潮濕的泥地上，她的身下還有大大小小，帶著堅硬棱角的石子。

  此時，她身上的珠叉全失，連那件外套也被剝去，隻餘極薄的一層單衣。即使這單衣也沒有完全蔽體，想是拖動她時翻折上去的，露出了臂膀與雙腿。

  黃嘯卿的眼睛倏地眯起，因為他看到原本女子纖細的雙臂和兩腿，現在都已經扭曲變型。十個手指也長長短短，缺失了許多指節。四肢上，新傷舊痕相疊，許多創口因為得不到醫治，潰爛流膿，有兩處還幾可見骨！

  這姓龔的畜生，即使將他碎屍萬斷，也不足也抵消他犯下的罪過。

  黃嘯卿呼吸急促起來，一手猛地緊緊捂住胸口，日間那心悸的感覺又襲來了。

  “大人？”潘森的聲音傳來。

  黃嘯卿並沒有回頭，隻回了一聲：“出來。”

  潘森想著為黃嘯卿做接應，跟了過來。進入龔府時，黃嘯卿也已發覺潘森跟在後麵，隻要他不壞自己的事，便隨他跟著。

  潘森躍至黃嘯卿身旁，扶著他道：“大人，這是姵兒！你無需將……”他頓了頓接著道，“你無需將容瑾帶入這個情景，這樣隻會擾亂自己的心神。”

  黃嘯卿被他道出心中所想，盯著他看了兩眼，緩緩地調理自身氣息。便俯下/身/子，湊近了姵兒的臉龐：“姵兒姑娘，我是受祁惠之托來帶你出去的。”

  見到這日間來探望過自己的人，又再次聽到許久未聞的親人的名字，姵兒幹涸的雙眼，不停地流下淚水，她的舌頭也受過重創，說不了話，隻能發出啊啊之聲。

  她輕輕地發出一聲“啊”。表示聽明白了黃嘯卿的話。

  “我這就帶你離開這裏！”黃嘯卿伸手將姵兒的上/身扶起。作勢就要抱她起身。

  卻不想，姵兒激烈地搖起頭來，還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

  黃嘯卿停下動作：“你不走？”

  姵兒點點頭。

  黃嘯卿想了想：“是因為姓龔的那個畜生？”

  姵兒點點頭又搖搖頭。黃嘯卿又道：“是為了古兒？”姵兒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姓龔的用自己的兒子要挾你！”用一個母親最看重的東西要挾她，用她視若重於自己生命的孩子來要挾她！黃嘯卿真想立馬去捏碎姓龔的腦袋。

  雖然白天見到的古兒是好好的，但黃嘯卿也不能確定，若是真的帶走了姵兒，那姓龔的畜生會不會對古兒下手。

  見黃嘯卿猶豫，潘森出聲提醒：“大人，你記得我們要的是什麽嗎！”

  記得！帶走姵兒，用她向祁宮人交換信息。那信息，是黃嘯卿尋了十幾年的，也是他視若重於他自己生命的。

  黃嘯卿將姵兒抱住，可懷裏的可憐人兒，開始更劇烈地搖頭，淚水如絕堤般打濕了黃嘯卿的袖子。

  潘森焦急地去扯黃嘯卿的衣服：“大人，夜長夢多。我們快走吧。”

  黃嘯卿一咬牙，輕輕地將姵兒放回了地上。還將她躺的地麵上的石子都踢遠了一些。

  潘森更急了：“嘯卿！你這是要放棄嗎？”

  黃嘯卿將姵兒放了一個稍稍舒適的姿勢：“由此及彼。若是將來尋到了她，她知道我們是用這種辦法尋到她的。到時，我如何麵對她。潘森，你到時又如何麵對她？”

  潘森一滯，仍不甘心：“我隻知道，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