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和狗子爭風吃醋

  金浥塵知道，動黃嘯卿看重的人，不可謂不冒險。可他必須這麽做。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大半，他隻能往前，往前，無法回頭。他必須緊緊攀住郡主這根高枝，讓他所有黑暗的過去不被任何人發現。

  那時，當小吏的事過去後，他的點心鋪因著他的容貌行姿，越開越大，竟入了萱懿郡主的眼。萱懿郡主還帶著他出入各種宴會，認識了許多的高門貴人。更是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開了皇城中最大的點心鋪浥塵齋。

  他覺得整個人生都是嶄新的。所以舊的就絕對不能再存在，那些隻會給他帶來恥辱和危險。就像那個小吏，所以那些熟悉他過往的，會給他帶來危險的，都應該像小吏一樣消失。為了將來，他必須這麽做。

  他這麽做了。可結果呢。他竟然還不如一條狗。他開始癡癡地低笑。

  直到他重又被扔到黃嘯卿麵前，呈大字型仰麵躺在地上，仍一直笑著。

  黃嘯卿輕哼一聲，讓人將金浥塵腰間的扇子取下。把玩了一會兒，丟到一個仆從手裏：“吹吹那個笛子。”

  一會兒功夫，窗台上多了一個身影，探頭往裏看著，卻並不進來。

  黃嘯卿打開一個厚厚的布包，整整兩十張饢，一陣麵食的純香飄散開，那個身影終於探進身子，正是普察阿虎迭。

  黃嘯卿讓人將那包饢遞給普察阿虎迭。普察阿虎迭就勢取過，拿起一張就吃起來。邊吃還邊偷偷往金浥塵那裏瞄了一眼，趕緊將饢藏在身後。

  黃嘯卿輕聲道：“別怕。他不敢再扔你的饢。慢慢吃，喝口茶，別噎著。”

  普察阿虎迭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向他柔聲說話的男子，人真好看，說的話竟和那個好心送他饢的姐姐一樣。

  黃嘯卿派去的人，在金浥塵宅子後門的巷子裏，發現一個包著饢的布包。饢被咬過一口，布包拿去查訪後，證明是易芊兒當日買給普察阿虎迭饢吃的那家所用。

  黃嘯卿還讓八步蟬去金宅蹲守過一陣，看到普察阿虎迭出入金宅，且容貌正是易芊兒帶回易蒼派又後失蹤的那位。

  “你說你，好好的扔人家的饢幹嘛。”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讓人發現你們倆的關係。黃嘯卿問著地上的金浥塵。

  “那是什麽玩意兒！又醜又土又沒味兒。我可是賣精美絕倫的點心的，宅子裏怎麽能有那種東西。”金浥塵狠狠地道。

  黃嘯卿臉色一變：“你覺得礙眼的，就不能留？就像甄氏秦氏和雨熙老板？”他站起身，冷冷地俯視地上的人，“你做下這些惡事，無非是想要無牽無掛地攀高枝。你想要過全新的好生活，難道那些人就沒資格過她們簡單的日子嗎？”

  謝雄查出粉子胡同死不見屍的兩位，一男一女；同時，他還翻查了那時的黃冊，發現一個禮部的小吏，在同年為關外逃難來的兩個孤兒做了新戶籍，也正是一男一女，年紀還與粉子胡同死去的兩位相當。聯係當下，便可知正是偷做良籍的金浥塵與他妹妹。

  “那小吏於公於私，都不可饒恕。可那些好不容易跳脫火坑的女子呢。她們何辜？她們還都有恩於你。黃雀尚知報恩銜環……”

  金浥塵又癡笑起來：“為什麽她們不能幫人幫到底呢？嗬嗬。”他已經無可救藥了。

  冥頑不靈，不可教化！黃嘯卿一擺手，仆從將金浥塵拖了下去。

  普察阿虎迭停下吃饢的動作，盯著金浥塵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過去。

  黃嘯卿轉向普察阿虎迭，問道：“這個人，和上次送你饢的易芊兒，讓你選一個跟著，你選哪個？”

  “芊，芊兒……姐姐。”普察阿虎迭學著說這幾個字。

  黃嘯卿投以讚許的眼光。盤算著讓人去易蒼派請易芊兒過來領普察阿虎迭，順便一起用個膳。

  在易芊兒來之前，黃嘯卿已讓人將被害的在個女子的屍骨尋回，好生選個地兒立碑埋葬。瀾兒因為是金浥塵嫡親妹妹，隻是被軟禁著，並沒受到其他傷害，或許是金浥塵暫時沒下去手也未可知。黃嘯卿吩咐一個心腹去尋的瀾兒，並囑咐無需帶回刑部。

  後來，易芊兒問起黃嘯卿這件案子的情況，問到瀾兒時，黃嘯卿隻說是也遭到了金浥塵的毒手。後來在沒人的時候，黃嘯卿才告訴她，瀾兒被送出關外了，金浥塵的家當變賣後，都給了瀾兒傍身，又托人尋了可靠的關係，為她尋了一家良善之人做義女。希望她可以真正的擺脫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普察阿虎迭十分乖巧地隨易芊兒回了易蒼派。原本不喜歡開口的少年，有事沒事就喜歡“芊兒姐姐，芊兒姐姐”的叫個不停。

  易蒼派裏的眾弟子，都對他十分友善。可普察阿虎迭隻喜歡跟著易芊兒轉，隻聽易芊兒一人的吩咐。

  八步蟬將看到的一些回稟黃嘯卿：普察阿虎迭十分聽易芊兒的話，易芊兒讓他跟著老師好好學寫字說話、跟著師傅學武功身法，他都能認真地去學，且頗有進益，隻是心智似乎並無多大長進。

  易芊兒丟給團子玩的樹枝，不管多高多遠多少次，普察阿虎迭都搶著撿回來，團子在易芊兒腳邊撒歡，普察阿虎迭就依在易芊兒的另一條腿邊撒嬌。

  黃嘯卿聽了，差點把嘴裏的茶噴出來。猜測著，那普察阿虎迭是不是為了吃豆腐，故意裝傻充愣，暗暗琢磨要不要想個辦法把普察阿虎迭弄遠些。

  還是潘森一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潘森說：“多一條能解悶的，且忠心的狗子，也不是壞事。再爭寵的狗子也隻是狗子。也隻有狗子才會和狗子爭風吃醋。”

  聽起來像是勸解的話，可怎麽感覺有罵人的成份在裏麵。黃嘯卿眼珠轉了轉，把這話記心裏了。

  好吧，普察阿虎迭的事就先放一邊吧。還有更緊要的事呢。黃嘯卿沒好氣地問潘森：“漳水村那裏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