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救了不該救的人

  金芊兒還在想著那失蹤的女子，並未在意金浥塵的舉動，也沒聽清那些輕呼議論。

  卻聽一聲嬌斥傳來：“金浥塵！你在做什麽！”

  眾人都一驚，轉身見一輛七匹馬拉的馬車停在人群外，金帶繡幔的車上，一位華服女子佇立著，一個侍婢替她掀著車簾，另一個侍婢輕扶著她的手臂。這女子站立得高，所以能望到人群中的金浥塵。她年及豆蔻，一張粉麵輕鼓，漾著怒意。

  金浥塵見了，趕忙快步迎上：“拜見萱懿郡主。”

  圍觀的人見是郡主露麵，唯恐多惹事端，全都散去了。隻留易芊兒一個人立在空地上，顯得尤為突兀。

  那邊，金浥塵向萱懿郡主解釋著：“小人剛才遇失控的馬車，險些連人帶車一起被撞入湖中。幸得這位女俠相救。小人還未相謝。”他聲音輕柔無比，還透著些許委屈，讓這位萱懿郡主聽了，原本還惱怒他與其他女子動作親密的，當下隻剩心疼與關懷。

  她眼中才沒有什麽救命恩人，隻有金浥塵。郡主將金浥塵上下仔細看了看，見確實無恙，才放下心。便轉頭發落著那肇事馬車：“來人。將這車主家產悉數罰沒。車夫杖一百，流千裏。”

  易芊兒聽到郡主的發落，脫口而出道：“隻是馬兒失控，也並未有人傷著，還請郡主從輕處置吧。”

  萱懿郡主麵色又一次轉冷，斜睨著易芊兒：“多虧你提醒。來人，將這馬兒也拖走斬殺。”當下並未再與易芊兒多言，一拂袖，轉身進了馬車內。金浥塵緊隨而入。侍婢們匆忙打理好車簾收起腳踏，這馬車就絕塵而去了。

  易芊兒想理論，也隻剩滿眼車輪揚起的塵土。忽然，堤邊一側的樹冠上，枝葉無風輕顫，一個人影飛快地掠走了。易芊兒聽到動靜，疑惑地望去。不明白，為什麽看個熱鬧，幹嘛爬那麽高。

  她沒發現，另一側的樹冠上，還有一個一直尾隨她的身影。那身影直到跟蹤著易芊兒回到了易蒼派，才返回黃府，將記下的一切，稟報黃嘯卿去了。

  這是黃嘯卿親自招納的偵卒，連潘森那個老狐狸也不知情。來報的這個偵卒，是眾人中身形最輕捷的，別號八步蟬。

  經過了坑悶無頭屍案，黃嘯卿直覺有人在暗處接近著易芊兒，並總會在特定的時候，將她與一些案子關聯在一起，以便將自己也拖入其中。這暗中之人，雖當下並未現出對易芊兒的惡意，似乎隻想左右自己的動向，想將自己往某個方向引導，但黃嘯卿十分不喜歡這種感覺，也無法斷定，之後會不會對易芊兒不利。

  是以，挑選了一個可靠的偵卒跟隨著易芊兒，一為察清那暗中之人，另一方麵也可保證易芊兒的安全。

  聽完回稟，黃嘯卿讓八步蟬繼續回易蒼守著。他則用力將衣袍的一角，從一隻肥嘟嘟、圓滾滾的小狗仔嘴中抽出來。那小狗仔撕咬得正歡，嘴中的玩具被奪，哼哼唧唧地直撲向黃嘯卿，卻因為腳太短，連爬上他的腳背都好吃力，從他的腳背上滾了滾，肉球一般連滾了幾步遠，才一骨碌爬起來，又奶凶奶凶地撲將過來。

  黃嘯卿很滿意挑選出的這個小狗仔，他要把這個小東西送給易芊兒，免得她再對什麽其他“小狗仔”的眼神，產生莫名愛憐。

  第二日，易蒼派的人，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給易芊兒的禮物。

  大清早的，一輛圍金繞玉、垂帳飄幔的奢華馬車就停在易蒼派門前。一個青衣婢女高昂著下巴扣響了易蒼派的大門，說是萱懿郡主來給易芊兒姑娘送謝禮。

  緊接著，三個半人高的紅漆木箱被從車上抬了下來。華楊天領著易芊兒，和其他幾個師弟妹一起在門口相迎。

  小婢女傲慢非常地傳達了郡主的意思：金浥塵公子欠易姑娘的人情兒，郡主給結了，望易姑娘也將此事忘幹淨了，不要想仗著此事與金公子再有瓜葛。那件金公子的披風，郡主說，那是金公子早就想扔了的，所以請易姑娘不用想著還。郡主擔心易姑娘披風不夠，特意送來三十件上好衣料的披風。

  說著，小婢女揮手讓人將紅漆木箱在大門口一字擺開，哼了一聲，帶著人，轉身上馬車走了。這哪裏像什麽送謝禮，分明是敲打連帶著譏諷。

  原本有些誠恐的華掌門，也變了臉色：“這逍王府的萱懿郡主也太蠻不講理了。芊兒，你別放在心上。她若是再來，你也不必搭理，師兄自會替你擋著。”

  易芊兒剛剛聽得一肚子氣，聽了掌門師兄的話，感激地點點頭。

  碩大的箱子放在門口也不像話，掌門便命幾個小弟子抬進門內，靠內院牆擺好。

  沒想到一個小弟子手滑，其中一個箱子側倒在地，箱蓋翻開，幾件披風散落出來。不想，那散作一堆的披風，竟兀自起伏而動起來。小弟子尖叫著退後幾步，眾人才看清，從披風中爬出一條碗口粗的花斑蟒蛇。

  小弟子避得快，不然首當其衝受蟒蛇之害。好在掌門與易芊兒都在一旁。掌門一劍將蛇立斬而亡，命人將此連帶幾它兩箱一並處理了。

  易芊兒沒想到，自己救人，反倒差點連累了師兄師弟，心情又低落了幾分。慢慢地踱回到自己房內，發現桌上多了一小堆青綠色的橄欖形果子，果子堆下壓著一張紙。抽出來一看，是粗細不勻的墨線畫的一幅小畫，畫分上中下三部分。最上麵，是一個女子跳入水中；當中是這個女子爬上岸後，嘴角下垂，頭上冒煙，想是中了風寒；最下麵，是這個女子吃著一捧橄欖形的果子，腦門上的煙沒了，嘴角上翹笑著。

  莫非桌上這堆果子，是防治傷寒的？

  易芊兒看得直樂。自己從小習武，浸了那會兒湖水，對身體並無妨礙。隻是，這送果子的人實著有趣的緊。易芊兒覺得這人不會有壞心，也不疑有它，拿起一顆果子就放入嘴中。

  果子脆爽可口，甜中帶著一絲絲的酸，還有淡淡的果香，讓心情也變好了。

  易芊兒一口氣吃了好幾個，將剩下的收攏好：“帶去給嘯卿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