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要學小狗一樣的眼神

  不知為何，易芊兒聽了，眼框發熱，她拚命眨了眨眼，忍住要掉下來的淚珠。此時她眼中的黃嘯卿，周身似乎都散發著暖暖的光芒，麵目俊郎非常，威儀中透著關愛，簡直一座明淨琉璃的救世寶像。

  她想到所有能想到的那些廟宇裏，日日月月，歲歲年年，多少善男信女虔心跪拜，誠心祈禱，可那些佛像卻始終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眾生，沒有絲毫回應。然而現在，自己麵前的這座“佛”，嘴角微微嘟起，端嚴中竟有柔美，再加上那對自己的許諾，頓時熨貼了自己的內心，又使她仿若看到了神跡般，心緒激蕩難以平複。這種矛盾又舒心的感受，實在難以言表。

  易芊兒伸手拉住黃嘯卿的雙手，用力握了握。在激動的眼淚快要掉下來時，趕緊轉身跑走了。

  潘森愣了，易姑娘果真為江湖兒女，豪爽，情感又真摯且豐富。

  黃嘯卿的反應也很奇特，他趕忙拿起書冊下的鏡子，看鏡中自己的眼神。讓易芊兒感動如此，難道自己剛才的眼神複刻成功了？

  潘森又愣了。陷於情愛中的男女，莫非都有如此不可言喻之狀？

  黃嘯卿看了會兒，也沒有答案。收起鏡子：“讓謝雄把查到的關於普察阿虎迭的情報都送來。”潘森知道，再簡單的案子，牽涉到了易芊兒，就變得不普通了。

  心情仍起伏激蕩著的易芊兒，借著街道上的微風，慢慢平複著。普察阿虎迭的事，既然黃嘯卿這樣說了，自己自然完全放心了。

  剛才的情景在腦海中反複重演的。想得她抑製不住的笑出聲來。一抬頭，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女子身影，在街角一閃而過。南芳！她竟然沒隨使團歸國，她還在本朝！

  易芊兒想，南芳先前曾那般加害自己，因著邢倍寧的案子，自己還沒有與她好好計較。本來想著她是黃嘯卿的妹妹，又已離開本朝，自己才將那事放於了一邊。可如今既然見到她，自然就要做另一種說法了。

  她緊跟上那身影。快步轉入那條街後，路上行人寥寥，遠近都不見南芳。再看，隻見這條街一邊是青草湖堤，另一邊是家酒樓。難道是進了這酒樓之中？

  易芊兒立即走入酒樓。一樓坐了大半的席位，一眼掃過，沒有南芳的身影。她抬腳上樓。二樓四間雅座，全敞著門。她巡看了一遍，都是空間。

  隨著易芊兒上來的店二小，以為她是在挑選雅間，指著最裏的一間道：“姑娘請這邊，這間有三麵大窗，視野最好，想熱鬧，能看街上的雜耍，想風雅，可看另一邊的湖景。”

  易芊兒想借著那大窗的視野，居高而望，再尋尋看南芳的蹤跡，便點頭進了那間雅間，吩咐店小二上壺茶，再送幾盤點心來。

  她先望了望一邊的街道，沒發現南芳。心想，或許一時沒注意，讓她混在人群裏走了吧。這次應該是找不到了。

  她又望向另一邊湖景。正好一輛極奢華的馬車緩緩停在堤邊上。堤上的馬車為著便於調頭，也為著私密，都相互離著老遠停著，稀稀落落的，總共也就三四輛，湖堤上剩餘的空間很大。可這輛奢華的馬車偏偏緊挨著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停下。後者原本停的就很靠經堤邊，隱在一片樹蔭之中。也是易芊兒的角度偏高且巧，才看得清。

  奢華馬車的車簾，輕輕挑起一個小角，一把精致昂貴的骨扇伸出來，招了招。

  這骨扇通體瑩潤，與眾不同的是扇尾墜著一個小小的金製物件，這小物件比一根筷子還要細上一些，不及小手指的一半長短。

  白玉配金墜，易芊兒覺得十分俗氣，又覺得在哪裏見過。

  骨扇一招，半新不舊的馬車上下來一位年過三十的女子。這女子頗具姿色，眉眼中媚色如絲，她沒有帶?髻，想是還未婚嫁。香雲上珠翠錯落，最顯眼的是頂上的那支赤金拔絲觀音，還有顆碩大的大西洋珠在上麵顫啊顫。

  易芊兒必竟是女子，對這些頭麵首飾總是格外注意些。不覺得多看了兩眼，微微咋舌：與持骨扇的那人一樣俗啊。

  女子上了奢華馬車後，那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就離開了，看樣子，這馬車必是租來的。特意租了馬車與人相約，也頗奇特。

  此時，店小二送了茶水吃食上來，鋪擺好就下去了。易芊兒倒了杯茶，剛舉起還未來得及喝，隻聽堤上一片驚呼：“快躲開！”

  易芊兒循聲望去，一架失控的馬車正衝著那奢華馬車撞去。

  後者的車夫，動作迅速地往前驅趕馬兒，但馬車的後半部分仍躲避不及被重重撞上，隨即被撞得向左側倒，翻滾了兩圈就直直落入湖中。

  在兩架馬車相撞之時，易芊兒已從窗口躍出。奢華馬車被撞翻時，易芊兒已趕到車旁。她一把將車夫從車上拉下來，車簾中又倒出一人，她伸手一接，感覺是個男子，來不及多想，順勢將兩人都平安地送到地上。又飛身去拉馬車，打算阻止馬車墜勢，怎奈與馬車身還差一臂距離，隻夠著了馬兒的韁繩，將其解開，避免了馬兒墜湖。

  馬車車廂轟的沒入湖中。易芊兒片刻也沒猶豫，隨之縱身入湖。身後被救那男子急呼：“馬車不必在意，女俠快請上來。”

  易芊兒在水中拉開車簾，隻見車內空空如也，又在四周遊了會，也沒看到其他人。她浮出湖麵，換了口氣：“車上的女子呢？”她這才看清，被救下的男子竟是金浥塵。

  金浥塵臉色一變，隨即恢複如常，他也認出了易芊兒：“車上隻我一人。易姑娘莫不是看錯了。快請上岸，小生一定好生酬謝救命之恩。”

  易芊兒眉頭一皺，自己才一轉身倒茶的功夫，怎麽一個大活人就不見了。車外沒有，車內沒有，湖中也沒有。

  易芊兒上岸時，金浥塵已解下自己的披風，他上前將披風披在易芊兒肩頭。

  聚集圍觀中的女子們，都掩嘴低呼：“金店主親自為她披上啊！”“真讓嫉妒！”“這姑娘太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