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不怕豬圈的氣味飄過皇宮

  “路上我改了姓名，隨我母姓，用我小時家父曾喚我的字--文仲為名。可是我雖過了城關，雖回到了這都城裏，卻根本回不了邢家莊。聽說上半年莊子舉行的施粥，還是家父親自主持的。隻可惜我沒能趕上，不然就可以見到家父了。”

  “什麽法子都試了？”黃嘯卿問。

  “能想到的法子都試了。全因我離開莊子時年紀甚小。莊中沒有人記得我，我也不記得其中什麽人，因此我也無莊中的人可用。”雅文仲無助地望向黃嘯卿，“送不進隻字片語，探聽不到一丁點兒的莊內消息。小人實在是想念家父家母。”

  看雅文仲越說越悲愴，竟還哭得稀裏嘩啦，黃嘯卿嘴角抽搐了幾下，嫌棄異常地指著雅文仲，讓潘森隨便丟塊抹布給他，也不知是讓他擦眼淚，還是擦地板：“別將我上好的地板弄髒了。”

  黃嘯卿讓人將雅文仲帶下去，先安置在府中。

  潘森撫額，嘖出了聲音：“原來是和邢大善人家有瓜葛啊。不好辦不好辦。”

  黃嘯卿眯起眼盯著他：“這個雅文仲並沒有將話倒幹淨啊。還有你。”我就不信你先前不知道，還在這裏裝後知後覺。

  潘森收住了話頭，往邊上站了站，力求隱去自己。

  “邢倍寧。”黃嘯卿玩味著念出這個名字，“下午，易芊兒遇襲，也正好受他相助。”

  聽探子回報，邢倍寧還與南芳有著土地交易。

  “哼。”黃嘯卿翹起嘴角，“都碰到一起了，有趣。”已然如此，他還如何置身事外。

  邢家莊有處廢置許久的山地。一麵臨水，一麵靠山，原本也算一處風水極佳之地。隻因為靠近皇城後方，皇上每每心生雅興，於皇城內登高之時，最喜眺望那山頭上鬱鬱蔥蔥，翠柏爭高直指的景致。所以邢家也不敢擅動。隻一直費力耗財地維護著山頭之景，每年都白白花費挺大一筆費用，卻不敢用於營收之途。

  恰逢此次，弗朗機使團帶來大批稀奇珍寶，美人仆從，全都獻於本朝皇上，還不要等額的回禮。皇上龍顏大悅，便對使團提出的一些小要求，也爽快地全都答應下來。例如允許使團隨行而來的一批學子留在都城，學習本朝的所有文化，例如允許使團屬國增加每季的海運次數，例如允許在城中購地經營。

  於是，南芳在城中各處巡看一遍後，看中了此處遠離城中，區域頗大的特點，便找了接洽人，與邢家莊商議購入此處土地。

  見對方拿著工部的批文，還是西洋使團中人，邢家莊便派出可以全權決議的代表邢倍寧，與南芳詳談購地事宜。

  價錢什麽的全都好說。隻是簽訂契約前，邢倍寧曾詢問過南芳對於此處土地的用途。

  那日簽約前，倆人慢步於這山腳下，南芳看著腳邊的泉水激石，泠泠成韻，望向高處的竹柏環合，鬱青翠蔓，莞爾一笑，答道：“養豬。”

  邢倍寧腳步一踉蹌，用眼神確認過南芳臉上的真摯神後，才相信這是真的。

  忽然，他腳步一頓，好意提醒南方：“不知南芳小姐可知皇上最喜受這頭上皆生高樹，互相爭高，軒邈之態？”

  “嗯，聽說過。”

  “那若是山頭上風向不對……”豬圈特殊的氣味豈不是全飄進皇城中去了？邢倍寧話沒說完，已不由屏住呼吸。

  “邢小莊主所言極是。”南芳似是剛醒悟般，她低頭思思索片刻，忽地一拍掌，“有辦法了。我們隻在山腳散養一些黑毛豬，至多在半山腰以下用木料圈製圍欄，山頭的景致不會被影響，氣味也飄不過山腰去。”

  邢倍寧附合著幹笑兩聲，深感這並不是啥好法子。難道她不知道空氣是四下飄散的嗎？罷了，反正收錢交地契，隨她如何折騰都與本莊無關。將這個費錢的燙手山芋以高價賣出，已然不錯。

  南芳這邊的幹勁絲毫不弱於易蒼派的重建勢頭。

  上次選中的木材換給易蒼派後，因有著潘森出麵，材料方麵也沒受到影響。南芳日日穿梭於山腳施工之處，倒也沒有再去找黃嘯卿敘舊遊玩，反而是這日易芊兒急衝衝地來到府裏找黃嘯卿。

  聽家仆通報後，黃嘯卿立即吩咐下人準備點心茶水。

  易芊兒奔進廳內時，黃嘯卿已然坐定於桌旁，桌上布滿精致茶點：甜雪、貴妃紅、巨勝奴、金乳酥……不僅香味四溢，而且色澤搭配豐富，若不是想等等易芊兒，黃嘯卿可能早動手了。

  可是易芊兒一眼也沒看那些點心，隻一把抓過倒好的一杯水，仰頭飲盡，仍粗粗喘了口氣。

  “可是易蒼派的重建又出什麽問題了？”黃嘯卿問道。

  易芊兒搖頭，坐在離黃嘯卿最近的一個登子上，神色竟有些慌張：“我的孩子丟了！”

  黃嘯卿一把扶住易芊兒雙肩，麵色驚奇相交：“什麽？”

  易芊兒被黃嘯卿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坐了一些，輕輕拉下黃嘯卿的雙臂：“是我救的一個孩子丟了。”易芊兒剛才是太過焦急，現在又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就是那日遇襲時，在街上救下的小童。我怕他有事，我就是有不好的感覺，我想隻有你能我幫。”

  原來，這天日間，易芊兒恰巧去城北辦事，想起那天交給邢倍寧的小童，就打聽著邢家育孤堂的所在，想去探望一下，順便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出力的。

  育孤堂倒是挺大的一處宅子，挺好找。可是不允許隨意進去。易芊兒想，為了孩子的安全，門口防衛著嚴些也是應該。否則若隨意什麽人都能自由出入，這育孤堂也照顧不好那些孩子不是。果真，當易芊兒報上身份後，就有管事的出來接待她了。

  管事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身材和性格都挺敦厚的，聽聞易芊兒曾交由邢小莊主送來一個小童，就更熱情了：“是有這麽回事兒，是有這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