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明搶入刑部

  黃嘯卿聽了，眼睛一眯：“你不是一向討厭羊肉的膻味？”

  易芊兒頓了頓，用極低的聲音道：“我隻是想讓你嚐嚐這個法子好不好罷了……”話未說完，一抹緋紅已溢上嬌顏。

  黃嘯卿卻不領情：“哼！那羊又怎麽會變成一個無頭的爛死人！雖然我最喜食羊肉，也愛些新奇的烹製方法，卻不用你來請我吃這道‘兩腳羊’！”

  唉，就知道這位姓黃的脾氣臭，不易討好。易芊兒急忙分辯：“我隻尋著白天做的記號去挖，完全不知道羊肉怎麽會變成那死人。”說著，大概是又想起了先前見到屍體的腐爛模樣，易芊兒幹嘔了起來。

  黃嘯卿趕緊往後移了數步，好像生怕被易芊兒弄汙了身上的袍子。他側身向龐得道：“龐大人全聽到了？易芊兒隻是碰巧挖到了死人，那勞什子案子與她毫無瓜葛。開門，我要帶她走！”

  龐得聽在耳裏，簡直不可置信。黃嘯卿的語氣就如同紈絝子弟在商鋪裏白吃白拿一般。可這裏是什麽地方？

  之所以破例帶黃嘯卿進來，完全是因為黃嘯卿用龐得侄兒犯事的案子來要挾他。這個黃嘯卿一方麵調查起案子來明察秋毫，另一方麵又極會利用手中的權利為自己開路。

  龐得實在搞不懂黃嘯卿這個人，而且他現在也不想去了解黃嘯卿，因為他的肚子都被氣得鼓了起來，就差要怒發衝冠了：“黃大人雖掌領三法司，但詔獄得聖上旨意，不受三法司轄製。這案子嘛就不勞黃大人費心了！”

  黃嘯卿不耐煩地一擺手：“廢話少說。既然人要不走，我就幹脆連這案子一並要了！”也是，一隻蒼蠅的嗡嗡聲，怎麽能左右的了他？

  他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甩到易芊兒手裏：“明兒我就讓聖上把這案子挪給我審。這塊玉可是太祖皇帝傳下來的，聖上又賞給了我，聖上曾說無論何罪，憑此玉皆可保一命。

  “就請龐大人小心伺候這位易姑娘，明兒連無頭屍及卷宗一並送來給我。這案子看來不簡單，如若龐大人對這個活人或那個死人做什麽手腳，影響了辦案，到時你和你全家進了詔獄，可別怪我不借你這玉一用！”

  說完，黃嘯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隻剩下易芊兒無措地捧著玉佩，還有氣得麵色發紫，卻作不得聲的龐得。

  許久，易芊兒弱弱地問了一聲：“那個，龐大人，我餓了，還有，這個牢房太潮濕了，對了，我雖然喜歡硬些的床，還有……”

  龐得猛得回頭，盯著易芊兒的眼裏都要冒出火來，但一見到她手裏的玉佩，唯有再次緊緊握住雙拳。

  第二日，皇上沒有上朝，黃嘯卿也沒有。所以龐得也不知道黃嘯卿是如何說動皇上親自下旨移交案件的。他隻暗自慶幸兩點，一是，昨天雖然怒到極點，卻沒有和黃嘯卿鬧僵，二是，黃嘯卿現在還不是他的敵人。

  龐得親自指揮手下將易芊兒、屍首及相關卷宗送到刑部的時候，黃嘯卿正在後堂用早膳。今早為了搶案子，早起去見皇上，連早膳也沒用，能讓把吃當絕對正事的黃嘯卿耽誤正膳，那可是不常有的事。

  “等我吃完飯，自然就會去處理公務。你先去瞅瞅龐得送的東西對不對。”黃嘯卿筷子不停地吩咐副主事謝雄。

  明明是為了那位易姑娘，連最最看重的用膳都落了一頓，還佯裝淡定。謝雄心裏一笑，領命退下。

  體形消瘦卻始終站如鬆的謝雄，不卑不亢地領著龐得一眾入至前院房內：“請龐大人品茶，稍適休息，黃大人馬上就到。”

  同是習武之人，看到謝雄的體態，龐得一眼就識出他身手了得。不禁心裏生出些敬佩。吩咐手下跟著謝雄去處理人物交接事由，自己一邊品茶一邊坐等黃嘯卿。

  茶水不知續了幾杯，茶葉不知換了幾茬，眼見都晌午了，仍不見黃嘯卿的影兒。這也欺人太甚。龐得把茶碗蓋啪得一扣，起身就要離去。剛走出房門，正遇上過門而不入的黃嘯卿。

  “既然黃大人貴人事忙，無暇見本官，那本官就此告辭。”龐得邊說邊腳步不停地往府門方向走去。

  黃嘯卿也不阻攔，隻低喃一句：這人怎麽還在？

  他與龐得走的方向倒是一致：“有勞龐大人將各項人物護接妥當。隻是本官有個小疑問。錦衣衛為何會去百耕山伏守易芊兒？”

  龐得答：“之前有匿名人士送來一份秘報，告知我們易芊兒會去起屍。”

  黃嘯卿點點頭，之後再沒說一句話。眼看就要走到刑部大門，龐得忍不住了：“黃大人怎麽不問問我們為什麽認定易芊兒是真凶呢？”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正好腳下的路一分為二，黃嘯卿踏上另一條叉路：“吃完早膳我就把卷宗都看了一遍，謝雄也把驗屍的情況報於我知。忙了半晌，我得趕緊用午膳去了。”他頓了頓才道，“龐大人要不要一起用膳？”

  龐得搖搖頭，客氣話還沒說出口，黃嘯卿就拱手抱揖：“恕不遠送。”說罷就轉身走向岔路。

  原本還以為黃嘯卿是來送自己的，沒想到隻是順路去吃飯的。如若自己不出來，沒準就被忘記在那間房內了。

  還是與昨晚詔獄中一般的決絕背影，好就好在這回沒被他的毒舌傷到。龐得不願與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奇人多打交道，搖著頭，徑直出門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