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白果回去了，但栗暖沒有走，在西郊小別墅住下，手機在早上出門時就沒電關機，這完全歸功於昨夜的沒充電。

  不過這樣也好，她就不會去理會那鋪天蓋地的新聞，也不影響她的心情，就權當是短暫的放鬆吧。

  晚餐時青姨做了不少的好吃的，栗暖吃的很多，栗鶴堂也難得的吃了很多。

  飯後時，還同栗暖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完全不懂的綜藝節目，見栗暖笑他也跟著笑，見栗暖扁扁嘴吐槽沒什麽意思，他也迎合的說是。

  這樣很難得的和諧氣氛，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遠，栗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的哭了千次百次，這樣的父女情，來的太晚了。

  送栗鶴堂回房睡覺，栗暖又同青姨閑聊了幾句。

  青姨提起顧沐辰，栗暖看得出來，她很中意他，隻是笑笑什麽都沒說。

  晚上十二點，栗暖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看著青姨淚流滿麵，混沌的意識頓時清醒，木訥的朝著栗鶴堂的房間走去。

  他在床上安詳的躺著，嘴角有著彎彎的弧度，是在笑。

  “爸……”

  栗暖站在床邊叫了一聲，無人應答，伸手去摸，剛剛碰到的指尖就立刻縮了回來。

  是涼的，毫無溫度。

  “爸……”這一聲爸，帶著哽咽，有著微顫。

  手指輕顫的去探他的鼻息，不過就是伸個手的距離，她卻足足用了三分鍾。

  恍然失神，忽而輕笑，接著就是哈哈大笑，那聲音帶著悲涼久久在房間裏回蕩。

  她失而複得的親情，還未到十二小時就失去了，她再次成了孤苦無依的孩子。

  “栗暖，老爺他走的不痛苦！”青姨也在哭著，掩著麵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是啊，不痛苦，帶著微笑的離開怎會痛苦呢。

  所以栗暖在笑啊，沒在哭。

  ……

  顧沐辰從緹娜的發布會開始，就一直撥給栗暖，卻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打給方圓，也是同樣的結果，根本不知道栗暖去了哪裏。

  他焦急，並不是怕栗暖會想不開什麽的，而是擔心，緹娜的粉絲看到她，會對她造成傷害。

  方圓和方華也是一樣，焦急的不得了。

  三方人分別去找，栗暖凡是能去的地方，或者有可能去過的地方統統都找了一遍，可還是沒有半點的影子。

  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A娛樂的大樓高層上，可以俯瞰A市的璀璨夜景，顧沐辰站在窗前，身形挺拔有型。

  他今天忙了一天，工作的事情，緹娜的事情還有栗暖的事情。

  “老大，還是沒有消息。”

  徐洋看著落地窗前沉默不語的男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自從昨夜栗暖的事情一出，徐洋就知道了，老大處於隱忍的邊緣，稍有不慎將殃及池魚。

  “接著找！”

  顧沐辰的聲線冰冷淡漠，黑色的眼眸比漆黑的夜還要深沉。

  徐洋一直提心吊膽的感受著低氣壓，得知了任務趕緊去辦，跑的比兔子還快。

  門關上，顧沐辰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又撥通了號碼，依舊是機械性的女聲禮貌的說這話。

  沒有溫度，冰冷如常。

  顧沐辰蹙眉。

  明明聽到了關機的提示音，卻還是忍不住又緊接著撥了一次，一次不夠，又一次！

  也不知道過了幾遍，聽到的還是那關機提示，終於放下手機，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拿了一隻點燃，抽了起來，仿佛隻有這樣心中的煩鬱才能紓解。

  一支煙抽到一半時，忽而響起了一個地方，似乎還沒有去找過。

  抓起車鑰匙拿起手機，跑向了地下停車場。

  那裏，是他唯一的希望！

  夜已經很深了，馬路上的車子不算太多，顧沐辰的車速也就沒有降下來，全程一百二十邁，還闖了兩個紅綠燈。

  西郊的別墅遠離市區，正常行駛需要一個半個小時，他的車速快，僅一個小時便抵達了。

  午夜十二點，原本是寂靜的夜，卻有著女子低低的笑聲，在漆黑的夜色下，更顯悲涼哀戚。

  顧沐辰的車子剛剛停穩，就聽出了那笑聲是屬於栗暖的，都來不及熄火就跑了進去。

  大門被上了鎖，他根本就打不開，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答，無奈之下，他隻得翻牆跳了進去。

  好在牆頭不高，對於他來說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那牆內種了不少的沒玫瑰花，在冬日凋零，卻依舊帶刺。

  顧不得其他，還是縱身一躍，疼的他嘶了一聲，快步進屋，慶幸的是屋內的門隻是關了，並沒有上鎖。

  否則這一跳，可算是白搭了。

  尋著聲音上了二樓，青姨站在門口，背對著他。

  走近一些，栗暖坐在床邊，低低的笑著，眼角似乎有淚滑落。

  眉頭緊了緊，顧沐辰喊著栗暖的名字，進了屋，才發現，栗鶴堂全無氣息，臉色蒼白冰冷。

  栗暖抬頭也看見他了，笑著說著話：“來得正好，幫我叫車把爸爸送走吧！”

  ……

  顧沐辰給徐洋打了電話，又通知了方圓，一個多小時候，徐洋跟著殯儀館的車來了，方圓和方華還有馬建哲也一起到了。

  見到栗暖時，本來有滿肚子的怨氣想要發泄，可看見她嘴角帶笑，眼中帶淚的模樣，什麽埋怨話都化作了心疼，方圓的眼眶都有些紅了。

  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口口聲聲說著不屑的話，到頭來比誰都難過。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要帶走栗鶴堂時，栗暖伸手攔了一下，靜默了良久，才放開，淡淡的說了句：“走吧！”

  人都走了，她攔也攔不住了。

  由於是深夜，火化進行不了，便一直在那裏等著，栗暖一句話沒說，很安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化妝師給栗鶴堂化妝。

  看著蒼白的栗鶴堂臉色紅潤，精神抖索，她有一刻覺得，這就是一場夢。

  夢醒了，栗鶴堂還在，她和他的關係依舊劍拔弩張，他恨她，她亦也恨他。

  隻是這一場夢做了很久很久，久到栗鶴堂被推進火爐，一點點的燃燒殆盡，化為一抹煙，一捧灰，她才明白，這場夢不是夢！

  那個她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在這一刻離她而去了。

  從此以後，她再無親人！

  ……

  顧沐辰在一旁看著栗暖安靜的樣子，心一陣陣的抽痛，他希望她哭，希望鬧，就是不希望她藏著情緒，像個冰冷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