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沐辰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看著她，他還要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做。

  最初的兩天，顧沐辰在家裏工作，看著栗暖，可她哪裏是什麽善茬，又吵又鬧不說，單單是徐洋拿回來的文件，重要的不重要的，就被她撕碎了好幾次。

  徐洋欲哭無淚，有些是機密文件，打出這一份送過來後，所有的文檔都被刪除了，還是不可修複的那種，不光害的他加班，更連累了整個公司。

  不得已，哭著求栗暖放過，她隻是冷哼連理都沒有理他，繼而轉頭去求顧沐辰，大發慈悲的移駕公司辦公吧。

  顧沐辰答應後的第二天，想將栗暖帶去公司，鎖在休息室裏，可才出了小區門口，她便跳車了。

  這一舉動，他既生氣又害怕。

  不得已之下，顧沐辰派了十幾個保鏢，前前後後將別墅圍住，不準栗暖出入，又怕她使上次的小計謀，又派了兩個女保鏢貼著跟著，就連去洗手間，都要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真是……好貼身啊！

  栗暖氣急了，於女保鏢打過架，卻也是敗了下風，她開始懷疑，自己跆拳道黑帶是不是真的隻是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

  彼時已是晚上八點，顧沐辰忙完工作才回到家裏。

  張媽剛剛從樓上下來，無奈的搖著頭。

  “太太又沒有吃飯？”

  徒然響起的聲音，著實將張媽嚇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搖了搖頭：“太太說沒有胃口。”

  這幾日總是這樣的，要麽一口不吃，要麽將自己撐死一般，讓人不免擔心。

  “我知道。”

  顧沐辰將外套交給張媽，大步流星的上了樓梯，心裏盤算著，今天要怎麽讓她吃下東西。

  太陽穴又是突突的跳了兩下。

  屋內的栗暖翹著腳，坐在不算寬的床沿上看書，搖搖欲墜的仿佛下一秒就會跌下去摔在地板上，顧沐辰的眉頭蹙了起來。

  兩名女保鏢見老板回來了，微微頷首退到了樓下。

  “喲，顧總一個眼神就走了，了不起了不起！”嘲諷的笑著，手中的書頁被她翻得沙沙作響，似乎帶著什麽仇什麽怨似得。

  “張媽說你沒有胃口是嗎？”麵對她的冷嘲熱諷，顧沐辰像是習慣了似得，很是平靜。

  “所以呢，顧總是又要強迫我吃東西了嗎？”

  “若我說是呢？”

  “那好辦啊，我吃就是了。”栗暖將書隨手一扔，跳下窗台，朝著沙發走過去：“大不了在扣出來就是了嘛。”

  她的語氣仿佛再說什麽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顧沐辰緊繃的下顎透著明顯的不悅：“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栗暖笑了：“顧總，剛剛叫我吃，現在不叫我吃，你到底想怎樣啊？”

  四目對峙，一個帶著無所謂的笑，一個是不容察覺的陰鷙。

  就在這時，栗暖的手機響了。

  她輕哼，越過他去床邊拿手機，在看到電話號碼的那一刻身子有明顯的一僵，隨即接聽，淺淺的叫了一聲：“青姨！”

  自從上次醫院一別，青姨就真的沒在給她打過一通電話，隻是會按時傳來短信，告知她栗鶴堂的身體，還有就是生活費已收到。

  這一次還是這樣的夜晚，栗暖心中隱隱有了不安。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栗暖恩恩了幾聲，隨後將電話掛斷，麵向顧沐辰，聲音陰冷的說話：“我要出去！”

  這不是詢問，是告知。

  “是栗鶴堂有事？”顧沐辰溫柔的詢問。

  “我說，我要出去！”她低吼，重複著上一句。

  ……

  西郊別墅。

  “來啦。”

  青姨遠遠的看見有道光束打過來，便從屋內走了出來，將大門打開，一直站在那等著栗暖。

  見來人顧沐辰，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顧沐辰也淺淺點頭，作為回禮。

  “青姨，怎麽穿的這麽薄站在外麵，會感冒的！”

  栗暖伸手攏了攏青姨身上的開衫毛衣，攬著她的肩往屋裏走。

  西郊的這棟別墅不大，分上下二層，門前有個不大的花園，因為是冬天，有些淒涼。

  她也隻是撇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青姨不冷。”說著，去拍栗暖握著的手。

  屋內的暖氣很足，剛一進屋，栗暖便覺得有些熱了，脫掉黑色棉衣，想找個地方掛起來，就被顧沐辰伸手接了過去。

  青姨再旁看著，臉上的笑意漸濃。

  “青姨，他人呢？”

  他指的自然是栗鶴堂了。

  “在二樓的臥房，我帶你上去。”

  “不必了青姨，我自己上去就好，我指的臥房是哪一間。”剛剛語氣還是溫柔的，可頃刻間對上了顧沐辰，冷淡的說道：“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跟我上去。”

  出乎意料的，顧沐辰沒有跟著，隻是坐在沙發上，同青姨要了一杯熱茶。

  ……

  栗鶴堂躺在床上合眼休息，聽到門口有聲音，睜開時正好對上栗暖清冷的眼。

  忽而，鼻頭酸澀。

  “你……受傷了？”

  栗暖的右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石膏還沒卸，而明天正是要去拆石膏的日子，也是她打算逃跑的日子。

  “青姨說你找我。”沒回答他的問題，抻了一個凳子坐在了床邊。

  才一個月不見，他就消瘦了不少，臉上的顴骨分明，一雙眼也深深的凹陷下去，完全沒了往日的淩厲氣息，看著不免，令人有些心疼。

  心疼？

  被這個竄出來的詞，紮了一下心。

  栗暖嘴角輕嘲，他從來沒有心疼過她，她憑什麽要去心疼他呢？

  “我立了遺囑，想拿給你看看。”

  說著，顫巍巍的手摸下床頭的櫃子，卻率先被栗暖按住了：“不必了，你除了債也沒有錢，這遺囑不看也罷，至於你的債，我還了。”

  “栗暖……”栗鶴堂的聲音有些哽咽，汙濁的眼有了層霧氣。

  “怎麽，現在想扮演一個慈父的模樣不覺得太晚了嗎？”

  “我……”

  “我上次說過，不是要死的時候就別再給我打電話，我們並不是可以隨便見麵的關係，你似乎忘記了，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嗎？”說話的口吻，更加狠厲起來。

  “對不起，我隻是……”

  栗暖再次打斷：“同樣的錯誤別再翻第三次了，否則你死的時候，我也不定回來！”

  起身，踢開凳子，打開門往外走。

  “栗暖，我是你爸！”忽而一道怒吼從身後傳來。

  “嗬，你為了那個女人拋棄我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你是我爸呢？”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的關上了，毫不留情的。

  栗鶴堂躺在床上，嗚咽出了聲音，開始悔不當初。

  而栗鶴堂那吼聲，樓下的二人也聽得真切，青姨搖搖頭，心中竟是無奈。

  “青姨，你好好照顧自己，別讓自己太累了，若是忙不過來，便在找個人幫忙，錢不夠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栗暖叮囑著。

  “栗暖，老爺他……”

  “好了青姨，很晚了我要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話音一落，栗暖就鑽進了車內，冷冷的對著顧沐辰說：“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