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過了幾分鍾，魏思佳速度很快的吃完了泡麵，順便將湯喝的都一滴不剩了。

  栗暖看得出來，這幾天她過的很不好，最起碼連飯都沒有吃飽。

  她開始好奇，魏思佳和奕歡之間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落魄至此。

  “對不起啊，栗暖。”魏思佳臉色歉意。

  將栗暖牽扯進來，實數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在走投無路了，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總不能在這個破屋子躲一輩子吧！

  “能和我說說，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栗暖坐著，魏思佳站著，抬頭看她沒有屈居人下的感覺，反而是栗暖的氣勢十足。

  魏思佳抿唇，思索著該從哪說，栗暖卻誤解為她不想開口。

  栗暖一臉緊繃和嚴肅，再次開口說道：“不想說，我也不想勉強你，隻不過我要考慮，要不要幫你，畢竟我和奕歡是從小到大的朋友。”

  栗暖說的直白，魏思佳也能理解，畢竟她和栗暖真的隻能算的上認識，不算熟悉，要她幫自己也著實是為難她了。

  會拒絕，也應當應份。

  “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怎麽說。”她垂眸，昏黃的燈光下越顯她的麵容憔悴：“你應該知道，我七歲父母車禍身亡，是奕董事長，供我上學讓我長大成人的。為了報恩，大學畢業後進了奕氏，做了奕歡的秘書，直到現在。”

  這些，栗暖都知道。

  “可是栗暖，你知道的父母是因何而死嗎？奕董事長為什麽資助我，為什麽要奕歡照顧我一輩子，說這是奕家欠我的嗎？”

  這些，栗暖不知道，以前的魏思佳也不知道，以為奕銘善心，原來是為了贖罪。

  栗暖隱約覺得，背後的原因不簡單。

  她忽而不想聽了，想回家去，去看她的小說，看她的電影，寫她的文章。

  隻是腳步不怎麽聽使喚了。

  “我爸爸是名新聞記者，當時接到舉報，說奕氏的工廠為了鎮壓員工罷工，將一名工人打死了，他去調查取證，在準備發稿的第二天，出車禍身亡了，我一直以為，這是一場意外，可直到現在才知道，那根本是謀殺不是意外。是奕銘為了掩蓋事實的真相，叫人動了刹車線，製造了那場意外。而那個被打死的員工家屬得到一筆龐大的撫恤金便什麽都不說了，而當時的知情人不是得到了錢就是升了官。

  也因為這樣，奕銘對我有愧，才會資助我的，臨終前才會讓奕歡照顧我，說那是奕家欠我的。”

  魏思佳表情嚴肅，一點也不像在編造瞎話。

  而栗暖聽了她這番話，腦子則是嗡嗡的響，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那個善良的奕爺爺，竟會去殺害別人的父母，毀了別人幸福的家庭。

  放在身側的手，微微的捏緊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說的都是事實。”她哽咽了，但還是忍住淚水，不讓它掉落半分。

  栗暖的大腦無法思考，一片空白，良久良久，栗暖說道：“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一開口，嗓子就幹啞的很，喉嚨像是被人捏住了似得，要很用力才能發出一丁點聲音。

  “其中一個知情人，得了癌症馬上要死了，為了沒有負擔的走，將保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若不是他良心發現，恐怕魏思佳到死，也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慶幸，知道的早，若是奕歡結了婚，恐怕會比現在更痛苦，更難以接受。

  “那你怎麽又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呢？”她的聲音開始有些輕顫，腦海裏是奕銘慈愛的笑容。

  “是不是假話，你可以去問問奕歡，他也知道了。”魏思佳抿唇。

  本就沒抱有多大的希望，現在看來，一切還是要靠自己了。

  栗暖看著魏思佳晦暗不明的臉，微微擰眉。

  定了定精神，又整理了下思緒。

  “你說的事情，原諒我不能相信你。”栗暖直言：“奕爺爺從小對我就很好，我不能相信，奕爺爺會去殺人。”

  “我明白！”雖然明白還是忍不住失望了，那雙眼更加暗淡了。

  “但能不能，我們見麵的事情不要跟奕歡說，也不要告訴奕歡我住在哪裏。”

  為了躲避奕歡，她費勁了所有力氣。

  “我答應你！”栗暖起身，打開門又回了頭：“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

  她明白，魏思佳不會隻是單單想告訴她當年的真相，才叫她來這裏的，肯定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於哪方麵，她都應該問一問，能不能幫則是另一回事了。

  “等你相信我，再來問這個問題吧！”

  栗暖點頭，隨後輕輕關上了門走了出去，身後傳來的是魏思佳輕輕抽泣的聲音。

  這是第一次聽她哭了吧！

  栗暖祈禱一切都不是真的，否則無論對於誰，都是難以接受的。

  ……

  從魏思佳那離開後，栗暖驅車去了奕家，她不是去找奕歡的，而是去找管家阿正的。

  阿正從十六歲開始跟著奕銘，現在已經三十五年了，有些事他比奕歡更清楚。

  “栗小姐，少爺他不在家。”即使現在奕歡當家，家裏傭人對他的稱呼還是沒改變。

  “我不是來找奕歡的，正叔呢，我想見見正叔。”

  “真不巧栗小姐，正管家回鄉探親剛剛走了。”

  回鄉探親？

  據栗暖所知，當年阿正家中是遭了饑荒才出來的，家中的人都餓死了，哪裏還有親人呐！

  “栗小姐要是開的快點，說不定還能在正管家上火車前見一麵。”

  “謝謝！”栗暖匆匆道謝，趕緊上了車往火車站的方向去了。

  到了火車站，直接將車子停在了馬路邊上，便往站裏跑去了，尋覓了一圈，急的汗都要留下來了，才在檢票口處見到阿正。

  “正叔！”

  栗暖隔著人群喊他的名字。

  阿正一愣，回過頭看見栗暖帶笑的容顏，有些詫異：“栗小姐，你怎麽來了？”

  “正叔，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由於這趟火車停靠的時間隻有五分鍾，走過長長的月台還需要三分鍾，為了節省時間，栗暖求了工作人員，放她進去送行。

  長長的月台上人滿為患，人人都拿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步履匆匆，阿正也不例外。

  栗暖看著他手上的行李，覺得他不是回鄉探親的倒是像是告老還鄉的。

  “正叔，把包給我，我替你拿吧！”正叔對於栗暖來說，也像是親人一般。

  “不用不用，我拿的動。”

  “給我吧正叔，這一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了。”

  阿正沉默，任由栗暖將手上的包接了過去。

  包不大，又都是些衣服，不沉。

  “栗小姐，你找我是不是為了少爺的事。”對於栗暖出現的原因，心知肚明。

  “我想知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阿正的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撞到了身邊行走的路人，那人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善的要他好好看路。

  心思不在那，那人說了什麽，阿正也沒有挺清楚，也沒往心裏去。

  “正叔……”

  看他的表情，栗暖得到了答案，心被針紮了一下，刺的生疼。

  “栗小姐，當年的事是我主使的，不是老爺。”

  阿正將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即使知道誰也不會相信他的說辭。

  “奕歡……知道嗎？”

  阿正點點頭。

  再走幾步就是樓梯，便下了月台，阿正攔在栗暖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栗小姐，你和少爺從小一起長大，請你一定要少爺不要去恨老爺，當年的公司資金難以周轉，若是在爆出新聞，那百年基業便毀於一旦，是不得已才做出的決定。”

  “百年基業？”栗暖忽而嗤笑：“難道人的命還不如那所謂的百年基業嗎？”

  為什麽身邊所有的人，都這麽看重權，錢，名和利。這些東西，難道比命還重要嗎？

  阿正張張嘴，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錯的。

  “正叔，若奕歡愛上了魏思佳，你們毀掉的不單單是魏思佳，還親手毀掉了奕歡，您知道嗎？”

  他知道，他都知道，所以想瞞一輩子，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當初就應該一個活口都不留。

  耳畔傳來了列車到站的聲音，催促著乘客盡快上車。

  “正叔，走了，就再也別回來了。”

  這是栗暖同阿正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奕歡同阿正說的最後一句話，都讓他別再回來了。

  是啊，他怎麽還能再回來，也沒有了這個臉麵了。

  阿正吸了下鼻子，接過栗暖手上的包，匆匆下了樓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哽咽的對栗暖說道：“栗小姐，幫我對魏小姐說聲對不起。”

  轉身的那一刻，栗暖看見他眼角滑落的淚滴。

  她站在月台上，看著他步履闌珊的身影，嗓子是幹澀的疼。

  手機嗡嗡的震動，拿出一看是顧沐辰打來的。

  緩了緩情緒，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穩，卻還是被他聽出了異樣。

  “沒有，剛剛看了部電影，有些感人。”

  又說了兩句話，才將電話掛斷，與顧沐辰的聲音隔絕後，栗暖的眼淚開始決堤。

  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奕爺爺，竟是個殺人犯，她的心此刻竟是那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