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顧沐辰還在昏迷中，栗暖始終再旁照顧著，寸步不離。

  她讓張媽每頓都做顧沐辰喜歡的飯菜送來過來，起初張媽見她正常吃飯還很高興，後來就發現不對勁了。

  不管張媽做多少，她都吃多少，可吃到一般的時候便去洗手間了，不知道在幹什麽，出來是滿頭細汗，又坐在那吃的幹幹淨淨，恨不得將盤子都舔幹淨似得。

  今天中午，栗暖中到一半的時候又去了洗手間，許是走的太急，門沒有鎖，張媽存疑，便推門進去了。

  栗暖正蹲在馬桶旁邊，用手扣著嗓子眼，幹嘔兩聲後，把吃進去的東西又吐了出來。

  “太太…你這是幹什麽！”張媽一驚，大吼道！

  相比張媽的詫異，栗暖顯得平靜許多，臉上淡漠的笑，用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手，重新回到餐桌旁坐下，吃了起來。

  “太太……”張媽一把搶過她的筷子，不讓她在繼續吃了。

  “張媽，把筷子還我，我還得繼續吃飯呢？”栗暖表情沒變，伸手去拿筷子，見張媽不給，臉色沉了沉：“張媽，你難道不知道先生最不喜歡的就是浪費糧食嗎？把筷子給我。”

  最後一句，聲音很明顯是帶著怒氣了。

  這是第一次，栗暖對張媽發脾氣！

  對視了良久後，張媽見栗暖準備上手抓，千不願萬不願的將筷子送了過去。

  栗暖像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笑了！

  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跟顧沐辰說這話：“顧沐辰，你看都是你喜歡吃的，什麽清炒時蔬，雞湯鴨血啊，張媽的手藝最棒了。

  可惜，我一個也不給你留，吃的幹幹淨淨的，你生不生氣？

  最讓你生氣的，是我吐了也不給你留，你是不是更生氣呢？

  要是生氣，就起來罵我打我，怎樣都好！”

  垂眸，眼角一滴淚滑落，像是流星閃現，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

  下午，馬建哲和方圓來了。

  栗暖化了妝，看不出臉色好不好看，那平靜的樣子與平常沒有區別。

  “顧沐辰，你好朋友來了，也不睜開眼睛看看嗎？”

  顧沐辰還是那樣安靜的，躺在那，一動也不動！

  “那就躺著吧，發愁發黴！”

  馬建哲和方圓看了一樣床上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栗暖，又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怪異。

  床上那個男人滿臉胡茬，利落的短發也是淩亂極了，相比之下栗暖，潔白幹淨的衣服，精致妝容的小臉，怎麽看怎麽好看。

  “栗暖…你…”馬建哲的話說出一半，就沒再說了。

  “什麽？”栗暖挑眉！

  “你都不給顧沐辰洗臉刮胡子什麽的嗎？”

  “不是！”栗暖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從他躺著這那天開始，我就沒給他刮過胡子，洗過臉，也沒給他擦過身子，就連這衣服還是你再時給他換的呢。哎馬建哲你湊近了聞聞，是不是還能聞到一股餿了的味道。”

  她笑著的眉眼彎彎的開心極了。

  馬建哲和方圓都疑惑的看著她，像是在詢問為什麽。

  “他那麽愛幹淨，還有潔癖，等過來兩天自己髒的受不了了，也就醒了，你們說，我是不是特別聰明！”

  馬建哲看了一眼方圓，方圓也看了一眼他，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他倆一直呆到晚上，臨走時正好碰上張媽過來送飯，簡單的問了兩句，才知道栗暖怪異的行為不止這一處！

  走到門口，方圓又折了回來。

  今天張媽給栗暖減量了很多，隻有少少的一碗，她很快就吃完了。

  見方圓又回來，嘿嘿的笑兩聲：“我吃的很幹淨的”

  她像個孩子似得，在尋求大人的誇獎。

  從不輕易哭的方圓，一下子紅了眼眶，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許是弄疼她了，栗暖將製衡的手臂甩開，眉眼清冷了許多：“有話不能在病房說麽，我還得要去照顧顧沐辰呢，萬一他醒了看不見我怎麽辦！”

  說完，轉身回去！

  “栗暖。”方圓不顧周遭行走的人，扯著嗓子大喊：“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就算你把自己折磨死，顧沐辰不醒還是不會醒過來。”

  那到身影僵了兩秒後，發出了一陣低低的笑：“你說的對，我把自己折磨死，他也不會醒。”

  方圓以為她想明白了，便也沒有在追著說。

  ……

  第二天來到病房時，看見病床的男人幹淨如初，臉蛋也被擦洗的幹淨，顯然，栗暖昨天晚上給他收拾過了。

  她不在鑽牛角尖了，真好！

  “你來啦？”

  “嗯，吃過飯了嗎？”方圓問。

  “張媽帶的包子，剛剛才走，茴香肉的，賊香，你沒吃到挺可惜的。”

  方圓嗯了一聲，沒在說話，栗暖也沒有說話，就那麽呆呆的坐著看著顧沐辰。

  這似乎就是她的工作。

  方圓前腳剛走，後腳白果和曲少華就來了，她懷中還抱著一個骨灰盒，上麵歪七扭八的寫著她母親張怡的名字。

  她愣了愣，伸手去接！

  “謝謝！”

  她以為，付麗一死，媽媽的骨灰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呢。

  午夜夢回，總能夢見媽媽哭泣的臉，伸手觸摸，卻又消失不見了。

  她想，媽媽是在怪她，怪她弄丟了她。

  現在能找回來，真好，真慶幸！

  “媽媽有個記事本，上麵寫著一個墓地的地址，過去後，才知道阿姨的骨灰一直放在那。”白果隻是掃了一眼顧沐辰，又迅速的移開了，垂著眸不在去看。

  “謝謝！”還是那一句謝謝！

  “除了謝謝，就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了嗎？”

  栗暖看著骨灰盒的眼抬起，望著她未置一詞。

  “比如，對不起！”她的唇輕起，話語很冷。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呢？

  她對不起誰了？

  栗暖始終沒說話，依舊保持一個姿勢看著她。

  “算了，好好照顧他，我走了！”

  白果終是沒有說什麽，轉身那一瞬間，栗暖似乎在她眼中看見了恨意，僅僅一瞬間，消失了。

  而出了病房的白果，嘴角泛起了陰冷的笑。

  她沒有告訴栗暖，那僅僅是個盒子，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張怡的骨灰早就不知道被她媽媽扔到哪裏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沒有告訴栗暖，她在準備離開的那時收到的是付麗的死亡通知，看見付麗死了也閉不上的雙眼，第一次萌生了恨意，對她滿滿的，無法抑製的恨！

  她沒有告訴栗暖，她對不起自己的原因，是毀了她美好的家，讓她失去了愛自己的父母，讓她從那個單純善良的人變成了陰狠毒辣的人。

  有因有果，她自己種下的因，就要嚐自己的果。

  她惡毒的希望，顧沐辰再也不要醒來，栗暖這一輩子都活在懊悔痛苦之中。

  倘若上天沒有聽到她的心聲，以後的她能做出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