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的很快，甚至連個轉彎地方都沒有減速，讓栗暖一度以為，他是要去誰跟搏命。

  顧沐辰將車子停在住院部的門口，對栗暖說：“你先去，我去停車。”

  他說這番話時，臉依舊是黑的。

  “好！”

  栗暖一路小跑，快速的抵達了重症監護室。

  “奕歡，爺爺怎麽樣了。”

  栗暖彎著腰，撐著腿，低頭喘著出氣。

  “不太好。”奕歡沒想藏著，實話實說：“爺爺要見你。”

  “好，我這就進去。”

  栗暖接過思佳遞給她的一次性的隔離衣，口罩，帽子，鞋套，逐一穿好後，站在門口用消毒液擦手，這時才發現，奕歡的身後站著一個模樣清秀的女人，她似乎剛哭過，眼眶還紅紅的。

  大概猜到了是誰，便也開口懶得問，雙手消毒之後，便有著護士領著進了病房。

  奕銘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口中罩著呼吸機，睜著眼，但很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奕爺爺…”

  栗暖俯在病床上，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那一瞬間，鼻頭酸酸的，眼眶也開始紅了。

  她想哭，可是忍住了。

  栗暖叫了三聲，奕銘才轉動眼眸看她，不是在是平日那般古井般的深眸，變得暗淡毫無神采。

  奕銘張張嘴，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奕爺爺，我在，暖丫頭在！”

  栗暖緊握這他的手，將冰冷的手指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一遍遍的說著：“暖丫頭在，暖丫頭在。”

  半響過後，奕銘的眸子清涼了很多，她在他的眼裏，看見了自己那小小的縮影。

  “奕爺爺，你要說什麽？”

  見他嘴在動，栗暖貼上去，但隱約聽到一些聲音，聽不清，看他的唇形，像在是在說：拿...拿掉！

  拿掉什麽，氧氣罩嗎？

  栗暖猛地搖頭：“不行奕爺爺，不能摘。”

  “摘！”

  像是用盡了全力似得，奕銘的這一聲摘，栗暖聽得格外清楚。

  栗暖搖頭，拚了命的搖頭。

  “聽話，暖丫頭。”

  奕銘蒼白的嘴唇在動，隻能隱約的聽到一絲尾聲。

  “奕爺爺…”

  她哽咽，喉嚨的疼痛讓她說不出話來，這時，奕銘卻反握住了她的手，再一次說道：“摘了它。”

  氧氣罩上一片白霧。

  栗暖死死的咬著唇瓣，嘴裏都有了些許的血腥味。

  對於一個剛剛搶救過來的病人來說，氧氣罩無疑是可以讓他可以活下去的東西。

  摘了他，奕銘還能活嗎？

  不…她不是奕銘的誰，更不是什麽主宰者，沒有權利去主宰誰的生死，要她親手拿掉氧氣罩，她辦不到。

  “奕爺爺，我不能，我…我做不到！”

  她狠不下那個心，並不是怕奕歡恨她，她是怕自己會恨自己。

  見她拒絕，奕銘撒開了她的手，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抬手臂，但也隻是稍稍的動了下手指，卻因為用力過度，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那樣劇烈的波動，仿佛下一秒就會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而死掉。

  栗暖慌了，身邊的護士也慌了，按住他的手，努力去平複他的心情，卻眼見著起伏的更加劇烈了。

  “我摘，我摘還不行麽。”

  栗暖哭著喊道，奕歡就真的停下了那微弱的反抗，呼吸也開始逐漸的便平穩。

  “栗小姐，不能摘。”

  “你去醫生喊來，在這待命，在那之前我不會摘的”

  護士小姐歎了口氣，轉身出病房去喊醫生。

  病房內，隻剩下他們倆了。

  “爺爺，你有什麽話要說，就說吧，沒有外人了。”

  她是故意支開護士小姐的。

  奕爺爺有話對她說，一再堅持，就代表非說不可。

  難道，要一直抗拒下去嗎？萬一他一激動又出血了怎麽辦？

  栗暖摘到氧氣罩，重新將他的手握住，溫柔的對他說著。

  奕銘的呼吸更費勁了，似乎每一秒都有可能喘息不上來。

  “那個…女人…不能…不….”他的話斷斷續續的，很小聲，栗暖需要將耳朵湊到他唇邊才聽見的見：“進…進…門！”

  奕銘蒼白的臉，此刻通紅著，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耗費著她的力氣。

  女人！

  不能進門！

  聯想到奕歡那時在長椅上同自己說的話，一瞬間就明白了奕銘口中不能進門的女人指的是誰。

  門口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栗暖知道，是護士帶著醫生來了。

  連忙點頭說“好！”又重新將氧氣罩給奕換戴上。

  蓋上之前，奕歡還在說著什麽，栗暖聽得不是很清楚，看唇形似乎是什麽，不是

  什麽不是？

  不是什麽？

  她想追問，下一刻門就被打開了。

  栗暖將奕銘的手放下，往後退了兩步，對著醫生說道：“醫生，你看看奕爺爺的狀況，我可以摘掉氧氣罩嗎？”

  醫生向前看了看，氧氣罩中白色更濃，病人的眼中也是渾濁不堪，厲聲道：“摘了氧氣罩，奕先生會死，不能摘！”

  這個責任，他擔不起。

  栗暖“哦”一聲，隨後退出了病房，腦袋裏還盤旋著奕銘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不是”什麽不是呢？又不是什麽呢？

  她有一種感覺，奕銘倒的蹊蹺。

  奕歡從小就不是什麽乖寶寶，大禍小禍也都闖過不少，哪一次都將奕銘氣得半死，可唯獨這回，卻腦出血出了院，還病危…

  而那個懷了奕歡孩子的女人，似乎…也很不簡單！

  栗暖想著，一隻腳已經邁出了重症監護室，沒有抬頭，硬生生的撞上了前麵的人。

  顧沐辰擰眉，聲音從她的頭頂響起：“走道都不看路的嗎？”

  “抱歉，在想事情。”

  栗暖絲毫沒有在意，也沒覺得疼，抬眼開始搜尋奕歡的影子，看了一圈，隻找到了思佳。

  “奕歡呢？”

  “送陶小姐回去了。”

  思佳一臉倦容，看得出來，今晚的她很是疲憊。

  “那個女人，姓陶？”

  栗暖也隻是在雜誌上看過一次標題而已，連內容都懶得翻，更別說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了。

  “陶玲！”思佳回答。

  栗暖點頭，還想說什麽，卻被顧沐辰大掌攬了過來，聲調清冷的對著思佳說道：“告訴奕歡，我們走了。”

  “好，顧總和栗小姐路上小心。”

  聞言，顧沐辰麵色不悅的糾正她的措辭：“是顧夫人！”

  思佳一愣，隨即禮貌性的微笑再次說道：“顧總和顧夫人路上小心。”

  顧沐辰很滿意，不顧掙紮的栗暖硬是將她帶出了醫院。

  “顧沐辰，我沒說要走…”

  栗暖多次防抗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