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暖說的沒錯，這附近有家從前常常會來吃的麻辣燙，不是因為有多好吃，而是因為習慣了這個味道。

  他們常常會在下了晚課之後，她坐在顧沐辰自行車的後座上，來這裏吃宵夜。

  顧沐辰打量一眼，“我還以為不在了呢。”

  離開了整整三年，城市的街道變了，房屋也變了，唯獨這家麻辣燙沒變，還是記憶中黑底紅字的招牌，小小的門麵，擦的已經發亮的桌子，還有老板維持的很好的體型。

  “不知道味道有沒有變。”

  栗暖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拿著夾子往盆裏放喜歡吃的東西，白菜，油麥菜，生菜……她選了好多的青菜，最後放上一包麵在上麵。

  以前她就是這麽點的，倒不是因為愛吃，而是菜重量比較輕，點的很多也貴不到哪裏去，可以吃飽。

  因為顧沐辰口袋裏的錢是有數的，即使他不說，她也知道。

  那時的她總是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的心理，比任何人都上心。

  這有些熟悉的點菜方式，讓老板抬了頭，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笑逐顏開。

  “是你們啊，這麽多年過去了，口味還是沒有變呐。”

  “老板還認識我們嗎？”栗暖有些驚喜。

  “認識認識，你們可是我忠實的食客呢，畢業了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老板突然想到什麽，話鋒一轉，好奇的問：“你們現在還在一起？沒有中招畢業就分手？”

  “我們，結婚了。”栗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哎喲，那真是恭喜你們了，這一餐啊，給你們免單了。”

  老板眉開眼笑，仿佛結婚的人是他，“等著啊，馬上就好。”

  “那就謝謝老板了。”

  栗暖朝著廚房應了一聲，隨後轉過身朝著顧沐辰甜甜一笑，比重逢以來任何時候都笑的開心，仿佛撿了天大的便宜。

  一如那時，沒有半分架子。

  老板動作很快，將做好的麻辣燙送來上來，不忘叮囑一句。

  “有點燙啊，慢慢吃。”

  栗暖笑著點點頭。

  她試著吃了一口，皺了皺眉，發覺如今麻辣燙的味道更是不如從前了，清湯寡水，沒有半點滋味。

  顧沐辰什麽也沒說，隻是將自己碗裏的丸子放在了栗暖的碗中。

  栗暖低頭著看丸子，鼻子莫名有些酸酸的。

  以前也是這樣，他會將丸子時不時的放在她的碗裏，然後告訴她，是拿多了，時間一長，二人也就心照不宣了。

  栗暖抬頭觀察了他一眼，發現他還穿著早晨去公司時的正裝，白色襯衫領口鬆了顆紐扣，隨意卻並不落拓。

  動作不緊不慢，舉止優雅，吃東西的時候沒有半分聲響，仿佛不是在吃著廉價的麻辣燙……

  雖然並不好吃，但栗暖和顧沐辰依舊吃完了。

  “味道怎麽樣，是不是和以前的沒什麽變化。”

  此時老板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坐到了過道對麵看著他們。

  他挺喜歡這個小姑娘，每次來都帶著甜甜的笑容，不像隨他一起的男朋友，明明長得很帥卻沒有半點表情，實在放不開。

  “嗯。”

  栗暖昧著良心的點點頭，引來顧沐辰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無聲的嘲笑。

  “是不是像以前那樣好吃。”說著，老板還哈哈的大笑兩聲。

  “是。”栗暖又點了點頭。

  突然，老板的笑容消失了，變成了一副倦容。

  他歎了口氣，拍了拍栗暖的肩膀，聲音有著說不出來的傷感：“小姑娘，你別騙我了，你看你家先生都忍不住笑了。”

  顧沐辰眼角的笑意，被他看在眼底。

  栗暖滿是被戳破的尷尬。

  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辯解，卻被止住。

  “其實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吃了，要麽沒滋味，要麽就很鹹。”

  老板擺了擺手，“一年前也不知怎麽的，就失去味覺了，本來還算能養家糊口的小店，生意也是越來越差，很多老顧客都不來了。今天啊，是我最後一天營業，還挺高興的，能在最後一天又碰上你們倆。”

  “老板……”

  栗暖突然就有些難以言喻的傷感，這裏回不到過去了，她和顧沐辰，又怎麽能希冀回到從前呢。

  “老板將這裏賣了？”顧沐辰打斷栗暖的話，問道。

  “是啊，明天人家就來收房子了。”

  “我出雙倍，這個店鋪你留著吧。”顧沐辰頓了頓，“違約金也由我來付。”

  栗暖詫異，一雙美目扭頭看向了他。

  “這……這不行，我已經賣給了別人，這是信譽問題。”老板連連拒絕，“況且雙倍的錢，你可以買個更好的店鋪了，沒必要買這個又老又舊的。”

  “那請老板將買家的聯係方式給我吧，我來跟他談。”

  顧沐辰淡淡應道，顯然已做了決定。

  “這，小夥子你為什麽非得買這裏呢。”

  顧沐辰聞言挑了挑眉，眼神在栗暖身上掃過，隨後對著老板說，“老板對這裏有感情，我也是。”

  老板也不再推辭，告訴了他。

  顧沐辰將買主的聯係方式給了小趙，並吩咐她，無論多少錢都將這個店鋪拿回來。

  回醫院的路上，二人並排走著，都很沉默。

  “顧沐辰…”醫院門口，栗暖忽而叫住了他。

  顧沐辰沉靜的眼眸看向她，等她說話。

  “我有些累，想回家休息了，你一個人進去吧。”栗暖想了一下，最終沒有問出她想問的問題。

  她其實想問，買下那店鋪，是用來記錄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是記住她給他造成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