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1-08-24 15:24      字數:4061
  “這是......”

  蕭知神色怔楞地看著眼前兩塊無字碑, 她張口想問這是誰的墓, 但話還沒出口, 腦中卻驀地閃過一個念頭。

  難不成......

  她猛地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陸重淵。

  “這是.......”

  她重複道, 卻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太激動。

  太詫異。

  以至於,她根本說不清話了。

  陸重淵見她已經猜到了,自然也就沒再隱瞞,笑了笑, 他握住蕭知的手,聲音如常,“你猜的沒錯,這是永安王夫婦的墓, 可惜......”

  他一頓,話語之間似又歎息之聲,“當初他們仙逝的時候,我尚在府中,不知他們屍身到底被送到了什麽地方,如今也隻能建兩座衣冠塚,以表哀思。”

  蕭知自然不敢奢望真的能夠找到父王母妃的屍首。

  如果真的那麽輕易能夠找到,以哥哥的性子, 便是拚死也要去把父王母妃的屍首找回來。

  她不知道父王母妃的屍首去了哪, 或許和永安王府那七十六口人一樣, 隨便找個地方處置了, 又或者被她那位所謂的皇伯父藏在什麽地方, 用了什麽巫術降住了也不一定。

  深深吸了一口氣。

  蕭知勉強平複了一下心中激烈的情緒。

  而後,她半蹲在陸重淵的麵前,握著他的手,仰頭看他,“陸重淵......”

  她喊他,嗓音艱澀,雙眼也泛起了淚花,“謝謝你。”

  她知道陸重淵做這個並不容易。

  衣冠塚裏麵放得是生前的舊衣舊物,父王母妃的東西都在永安王府,雖然現在永安王府已無人了,但她知道內地裏看守的人還有不少。

  畢竟龍椅上的那位一直覺得哥哥還沒有死。

  他心裏忌憚哥哥,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哥哥會去的地方,想要避開一切的耳目,從永安王府拿東西。

  也不知道。

  這一回,陸重淵又耗了多少人力心力。

  “我最怕你跟我說這三個字......”

  陸重淵抬手,修長又指骨分明的手覆在她的頭頂,似安撫一般,他輕輕揉了一把她的頭,然後在她淚眼朦朧的注視下,柔聲說道:“我和你之間,用不著這三個字。”

  他做這一切,隻是想要她開心,而不是要她一聲感謝。

  蕭知望著他的臉,張口,最終卻什麽都沒說,是啊,他們兩人之間用不著這三個字,何況感謝兩字也實在過於淺薄了。

  她把臉埋在陸重淵的膝蓋上,好一會才輕輕“嗯”了一聲。

  慶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這兩塊無字碑麵前,也就隻剩下了陸重淵和蕭知兩個人。

  陸重淵等蕭知哭夠了,這才拿著帕子擦拭幹淨她臉上的淚,然後握著她的手說道:“碑上的字......”

  原是想同蕭知解釋一番。

  但不等他說完,蕭知便接過話,道:“我明白的。”

  再怎麽說,父王和母妃如今也是戴罪之身,這處雖是福地,但平日裏也時常會有人過來,在這邊建上這樣一座墓,還刻上父王母妃的名字,旁人會怎麽想?

  不過——

  蕭知握著陸重淵的手,轉頭看他,明明眼角還垂著淚珠,但她臉上的笑卻十分肆意、張揚,“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夠刻上父王母妃的名諱,光明正大的把他們迎回宗祠。”

  “嗯。”

  陸重淵反握住她的手,點頭應道,“你放心,這一天,不會太遲了。”

  當初他派去的那些人一直都跟在顧辭的身邊,護他周全。

  前陣子,顧辭托人送來一封信,說是在夏國一切安好,也已經找機會進過宮了,夏國的皇帝身體雖然不好,但好在神智還算清楚,隻要解決晉王,那麽夏國一切都會恢複如常。

  這事。

  蕭知也知道。

  所以在陸重淵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又深了許多。

  倒是也未再說話。

  她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墓碑,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響頭,等磕完頭,她也沒起來,就這樣跪在地上,看著這兩塊無字碑,抿著唇,心裏倒是說了許多話。

  ‘父王,母妃,我來看你們了。’

  ‘我沒死,哥哥也沒死,現在哥哥已經回到夏國找到外祖父了,等到夏國那邊安定了,他就會帶著人馬過來。你們放心,我和哥哥一定會洗清你們的冤屈,不會讓你們遭受不白之冤。’

  ‘我......’

  蕭知餘光瞥見身邊的陸重淵。

  這還是她第一次帶著陸重淵見自己的父母,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她抿唇笑了下,然後看著墓碑繼續默語道,‘我還嫁人了,你們也認識,是陸家那位五爺。’

  ‘他對我很好,特別好,我......很喜歡他。’

  ‘你們的墓也是他找人建的,都不知道他費了多少心思,才能建下這座衣冠塚,他總是這樣,默默地替我做好很多事,再難再累也不多說半句。’

  心裏歎了口氣。

  蕭知有些無奈,但還是笑了下,‘等以後他的腿好了,我再帶他來給你們磕頭。’

  ......

  “好了?”

  眼見蕭知站起身,陸重淵忙驅動自己的輪椅過去,見她膝蓋那處都是灰塵,他皺了皺眉,伸手替人拍了幹淨,又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輕輕揉了揉,抬眼,心疼道:“疼不疼?”

  她剛才跪自己的父母,陸重淵自然是不好阻止的,但心疼卻是藏不住的。

  所以這會一看到人起來,就連忙過來了。

  “應該讓慶俞給你帶個蒲團。”陸重淵皺著眉,說道。

  “我哪有這麽嬌氣?”蕭知有些無奈的笑了一聲,伸手,握住陸重淵替她搓揉膝蓋的手,“好啦,真的不疼。”

  又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陰沉沉的,估摸著是快下雨了,便握著陸重淵的手,說道:“快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陸重淵見她真的無礙,便也未說什麽,輕輕嗯了一聲後,讓慶俞過來了。

  ***

  兩人回城的時候,果然下起了雨。

  起初雨勢還好,不算大,可到後頭,卻是越來越大。

  他們坐在馬車裏頭,倒是也沒有什麽感覺,蕭知這會就賴在陸重淵的懷裏,同他一道看著書,可她不喜歡在馬車裏頭看書,看了幾頁,便有些乏了。

  原本是想靠在人的懷裏眯上一會,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一陣喜樂聲,敲鑼打鼓的,十分熱鬧。

  這種日子竟然還有人成婚?

  蕭知被鬧得睡不著,索性掀開車簾往外頭看了一眼,正好成親的隊伍正朝他們這邊過來,前頭高大的馬上坐著一個身穿婚服的男人,這會正抹著臉上的雨水,罵罵咧咧道:“什麽鬼天氣,早不下晚不下,本少爺成親的時候就下。”

  說完。

  看了一眼後麵的喜轎,又啐道:“果然是個晦氣東西,就不應該娶進門。”

  蕭知本來還皺著眉,覺得這新郎真不是東西,等到看清他的臉後,倒是也不覺得意外了......她道是誰,原來是文安侯府的柳從元。

  近些日子,她一直未曾理會外頭的事。

  自然也就不知道今日正是那位柳從元和白盈盈的大婚之日。

  想著以往這兩人的勾當,蕭知先前那一抹對新娘的憐惜也就消失的幹幹淨淨,自作自受,沒什麽好同情的。

  若不是當初她多留了個心眼,現在還不知道是哪般處境呢?

  成親的隊伍已經過來了。

  蕭知懶得在看,落下手中的車簾,不過心裏倒還是有一抹疑慮的,她伸手拉了拉陸重淵的袖子。

  “怎麽了?”陸重淵從書中抬起眼,看著她,問道。

  “當初柳從元突然要娶白盈盈——”蕭知伸手指了指外頭,那些敲鑼打鼓的喜樂聲還不曾消散,“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

  若是她不曾記錯的話。

  最初的時候,那位柳從元是不肯娶白盈盈的,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帶了媒婆登白家的門,非要娶白盈盈。

  陸重淵聽她說起這件事,倒是也沒有瞞她,合上手中的書,把人攬進自己懷裏,撫著她的長發,道:“是我做了手腳,我讓慶俞跟他說,他要是不肯娶,以後就隻能在床上躺一輩子。”

  他向來都是這樣的人。

  睚眥必報。

  這兩人敢把心思用在她的身上,他自然不可能這麽輕鬆就放過他們。

  蕭知見他如此坦然地說起這些話,倒是也沒有覺得他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相反,她很喜歡陸重淵的性子,和他一樣,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憑什麽受了委屈還要做善人?

  她就是要以惡製惡!

  白盈盈那麽想要敗壞別人的名聲,如今卻受了局中苦,那個柳從元是庶子,本就沒什麽出息,整日花天酒地也就算了,後院還有十多房小妾。

  她進了文安侯府的大門,日後哪裏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恐怕她以後不是費著心思去爭寵,就是提防那些姨娘、丫鬟的......

  至於那個柳從元。

  他這種人,日後又會有什麽出息?

  “你......”

  陸重淵見她遲遲不說話,捏著她的手,似是猶豫,“會不會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

  蕭知起初沒聽清楚,等瞧見他臉上的猶豫,又回想了一遍,忙道:“怎麽會?”她反握住陸重淵的手,把臉埋在他的肩上,眉眼彎彎的,同他說道:“他們自作自受,與你無關。”

  何況。

  他也是為了她。

  眼見她麵上是真的沒有介懷,也沒有害怕,陸重淵那顆懸著的心才總算是落到了原地,他真怕她害怕他。

  ***

  後頭的幾天。

  蕭知照舊是待在五房,偶爾聽幾個管事說說事,也沒去正院那邊請安,她心裏倒是奇怪,按理說,崔妤都進門這麽久了,也該想法子把她手裏的中饋拿走了。

  畢竟。

  現在她在侯府的地位是真的不高。

  陸承策整日待在錦衣衛,很少回來,她又沒有管家大權,以往那些想往她那邊靠過去的牆頭草,如今也都紛紛收了心思,以她的性子,怎麽可能忍得了?

  她那麽要強,要麵子,讓她一個堂堂的世子妃屈於她之下,怎麽可能受得了?

  其實。

  這管家大權,她早就不想要了。

  陸家這個燙手山芋,還有那填不滿的洞,誰拿誰吃虧。

  與其把心思放在這上麵,倒不如陪陸重淵下幾盤棋,蕭知一邊想著這事,一邊想著要是崔妤再沒有動作,她就直接把管家的大權扔過去算了。

  她這麽想要,給她也無妨。

  就不知道她真的拿到手,是不是該後悔了。

  可後悔又能有什麽用呢?

  她這麽滿心歡喜嫁到陸家,嫁給陸承策,現在又得到了什麽?每日晨起就要給王氏立規矩,得空了還得去給陸家那位老太太摘抄經書,有時候還得替陸寶棠調解矛盾。

  嘖。

  崔妤如今這幅樣子,可比她想得還要慘烈。

  收起心思。

  蕭知也懶得再想這些事,端好手裏的湯藥,推開陸重淵的門,剛想如此喊他一聲,但一腳沒邁好,她嘴裏那聲“五爺”還沒說出口,身子竟然直直地往前撲去。

  “小心!”

  陸重淵看到她端著湯藥往前摔得時候,整顆心都懸了起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書,本來是想驅動輪椅過去的,但鬼使神差地,他竟然直接朝人飛撲過來,等穩穩接住蕭知的身子,他也沒有鬆開,仍抱著她,焦急道:“怎麽樣?有沒有摔到哪,湯藥呢,有沒有燙到什麽地方?”

  他連著追問了好久。

  蕭知也不曾回答,她呆呆地看著陸重淵,好一會,才呐呐道:“五爺,你的腿......”

  他的腿?

  陸重淵一愣,他順著蕭知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才發現自己此刻竟然是站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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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