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1-08-24 15:23      字數:7006
  陸寶棠那一巴掌不輕。

  喜鵲那白淨的小臉立時就紅了起來,甚至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打了, 雖然疼得厲害, 但也不敢說道什麽,像她這樣的奴仆, 入了這侯府內宅, 還不是生死都由著上頭的人。

  何況。

  她也不願意給主子惹麻煩。

  所以這會她即便是挨打了也隻敢低著頭,不敢看陸寶棠, 也不敢說話,生怕這位侯府三姑娘不高興。

  可她想揭過此事, 蕭知卻不願意。

  喜鵲是原身的丫頭, 如今她既然占了原身的身子,喜鵲便是她的人......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敢拿她身邊人開刀過。

  原本蕭知是不想理會陸寶棠的。

  對她而言,陸寶棠以前是真心也好,偽裝也罷, 沒觸到她的底線也就罷了。

  她不是那種愛同小姑娘計較的人。

  可現在——

  陸寶棠顯然是觸及到了她的底線。

  蕭知沒有說話, 隻是彎腰把喜鵲先扶了起來, 然後移開她覆在臉上的手, 在瞧見上麵明顯的巴掌印時,小臉驟然又是一沉。

  “主子,我沒事的。”

  喜鵲怕蕭知傷心,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 勸道。

  “怎麽, 難不成你還想替你的丫鬟出頭不成?”陸寶棠一邊揉著打人打得有些發疼的手腕, 一邊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蕭知主仆兩人,眼見蕭知低著頭,抿著唇,又是譏嘲一句,“哎,我說,你不會真把自己當做什麽人物了吧?”

  “別說我現在打了你的丫鬟,就算是打了你,你以為別人會說什麽?”

  雖然早些時候母親私下跟她提點過,讓她離這個女人遠點,可她卻沒當一回事。

  她可是侯府的三小姐。

  現任的長興侯是她的父親,世子爺是她的嫡親哥哥,她是陸家這一輩唯一一個姑娘,就連祖母也嬌寵著她......一個以衝喜身份嫁到陸家的孤女,就算打了她,她又能如何?當初她做了這麽多事,她不是也都忍下來了?

  難不成如今換了個身份,她就敢了不成?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她眼中,蕭知仍舊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孤女,被搶了銀子搶了首飾也不敢說話。

  換一個身份的蕭知的確不敢跟陸寶棠作對。

  可換了一個靈魂的蕭知......

  蕭知什麽都沒說,隻是抬了眼簾,淡淡看了陸寶棠一眼,而後扶著喜鵲往後頭的大石頭走去,等把人扶著做好,然後才轉頭看向陸寶棠。

  “主子......”

  喜鵲仰著頭,還有些坐立不安,就連聲音也有些惴惴不安。

  蕭知聽出她話語間的害怕,笑著轉過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一句,“別怕,沒事的。”而後她也未再多言,徑直收回手朝陸寶棠走去。

  如今剛過了一月中旬,天氣還是有些涼的,任憑今兒個日頭當空,可打在人身上的風卻是冷的。

  可不管是這溫度,還是風,卻都不敵蕭知那張臉。

  猶如桃李般的麵容此時一絲笑意都沒有,冷冰冰的,就跟天山上常年不化的雪一樣,她一步步朝陸寶棠走去,步子緩慢而有力。

  陸寶棠看著她這幅樣子,也不知怎得,心下竟是猛地一跳,就連揉著手腕的手也跟著停了下來,“你,你想做什麽?”她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有些沒什麽底氣,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的幾個丫鬟,又覺自己人多勢眾。

  便又生了幾分底氣,仰著頭,抬著下巴,倨傲的看著蕭知,冷嗤道:“你的丫鬟沒規矩,我打她一巴掌是讓她知道尊卑有別。”

  “至於你呢——”

  陸寶棠看著蕭知上下掃了一眼,又道:“最好別惹我生氣,要不然我連你一塊兒罰!”

  她還記得上次因為這個女人的月例,母親被祖母罰呢。

  蕭知沒有理會陸寶棠的話,隻是看著她,神色沉沉的說道:“道歉。”

  “什麽?”

  陸寶棠起初是沒聽清楚,等又回憶了一遍才聽明白,不知道是太過驚訝還是其他緣故,她就像是看瘋子似的看著蕭知,嘴裏也是錯愕般的驚呼道:“你瘋了?!”讓她跟一個丫鬟道歉,這個女人在想什麽?

  “道歉。”

  蕭知言簡意賅的開口,冷冰冰的說道:“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陸寶棠張口想說什麽,可看著蕭知這幅模樣,皺了皺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後也隻能吐出兩個字,“瘋子!”

  真是個瘋子。

  她不想跟瘋子說話,所以瞥了蕭知一眼,就打算離開了。

  可還沒轉身。

  她的胳膊就被人從身後用力握住了。

  “疼——”

  陸寶棠自幼被嬌養著長大,平日連剝個橘子拿把剪子都覺得累,此時被人這樣握住胳膊,自是疼得驚呼出聲。

  走是走不掉了,想掙紮又掙紮不開,陸寶棠氣得不行,便想拿另一隻空閑的手去打蕭知,就跟剛才打喜鵲的一樣。

  可蕭知不是喜鵲,陸寶棠那隻手剛在半空還沒落下的時候,就被她握住了。

  十分的力道。

  一點都不留情麵。

  若是再重一些,甚至可以直接卸了陸寶棠的胳膊。

  陸寶棠直接疼得掉起了眼淚,嘴裏還不住道:“你這個賤人,敢這樣對我,你活膩了不成?”

  蕭知這陣子每日推著陸重淵出去曬太陽,平日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繞著院子走個十來圈,強身健體,雖然不比以前那具身子,但對付一個陸寶棠還是綽綽有餘的。

  此時她把陸寶棠的兩隻手直接反剪在身後,聽到她嘴裏那些罵罵嚷嚷的話,她也沒回答,隻是垂著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看著她。

  聲音冷冰冰的,道:“道歉。”

  這是蕭知第三次說這樣的話了,看著陸寶棠慍怒的臉,她絲毫不為所動,繼續道:“不道歉的話,我就打你。”

  “你?”

  陸寶棠起初還在哭罵著,聽到這話卻錯愕的抬了頭,她就跟傻了似的看著蕭知,等反應過來,立馬就罵道:“你這個賤人,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還敢打她?

  她以為她是陸崇越嗎?

  陸崇越那個沒腦子的東西本來就不得祖母喜愛。

  她可不一樣。

  蕭知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她就要了她的狗命!

  “你們都死了不成,沒看到我被人欺負,還不過來?”陸寶棠掙脫不成,隻能咬著牙朝身後的幾個丫鬟喝道,等她掙脫開,看她怎麽折騰這個賤人!

  竟然敢當眾給她難堪!

  那幾個丫鬟先前也是被這番陣仗給嚇到了。

  這才遲遲沒能過來。

  此時聽得陸寶棠的斥罵,自是忙趕了過來,可她們還沒走到跟前,就看到蕭知抬了眼簾朝她們看來,那雙清亮的杏兒眼一絲溫度都沒有,看著她們的時候,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樣。

  幾個丫鬟也不知怎得,迎著這樣的目光,竟是連一步都跨不出去了。

  眼見她們止了步子。

  蕭知才淡淡說道:“你們應該都知道二少爺的下場吧。”

  “乖乖站在那,別動,要是惹我不高興......”她的語氣微頓,繼而卻是低低笑了下,可她雖然是笑著的,臉上的神情還是冰冷的,“我連府裏的二少爺都打得,你們幾個......你們說,我打不打得?”

  話說到這。

  看著幾人蒼白的臉色,她冷嗤一聲,“就算我當場要了你們的命,也沒人敢說我什麽。”

  那幾個丫鬟聽著這話,臉色煞白,起初還猶豫不決的步子,竟是再也都跨不出去了,甚至在蕭知這樣的注視下,她們連頭都不敢抬。

  她們自然知道二少爺的下場。

  被打了三十鞭子,還被送去了北莊,過年都沒能回來。

  主子的下場都是如此。

  更不用說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了。

  “你們——”

  陸寶棠見她們一動不動,看得又恨又氣,她想破口大罵,可還不等張口,身後的女聲便跟鬼魅似的如影隨形,“聒噪。”

  像是在跟人打商量似的。

  蕭知和人說道:“你呢,道了歉,今日這樁事就算了了。”

  “若不然......”她另一隻空閑的手落在陸寶棠的臉上,圓潤的指甲正掐在那張甜美的臉上,像是蜻蜓點水般的從眉到下頜,一寸寸滑過,沒使什麽力道,但也足夠讓人害怕了。

  陸寶棠就被她這番動作嚇得僵直了身子。

  “你,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蕭知似是想了一瞬,然後才看著人驚恐般的雙目,輕笑道:“你乖乖的道歉,我自然什麽都不會做,若不然,我這手使不好力道,要是一個不小心,劃破了這張小臉蛋,就不好了。”

  “你!”

  陸寶棠氣得睜圓了眼睛,她狠狠瞪著蕭知,想說什麽,但迎著她這樣一雙雲淡風輕般的眼睛,卻是半句狠話都說不出。

  她終於知道了。

  以前那個看到她隻敢低著頭,半句話都不敢說的孤女,現在是真的不一樣了。

  她是認真的。

  如果她不道歉的話,這個女人是真的敢劃破她的臉。

  陸寶棠不明白,為什麽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個女人可以變得這麽恐怖?力道大的要死,脾氣也差的要死,還敢威脅她......她最看重自己的臉了,要是被這個賤人劃破了,以後她還怎麽見人?

  可要讓她像一個丫鬟道歉,她又實在做不到!

  她可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一個卑微如螻蟻的賤婢想要她道歉,配嗎?可陸寶棠雖然嬌蠻,卻也不是傻子,她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同蕭知說這樣的話,她隻能咬著牙,把心裏的恨意暫時都壓在心底,然後看著人恨聲道:“你就不怕我告訴祖母和母親?”

  這個女人就一點都不怕嗎?

  “陸小姐整日待在侯府,可能不大明白咱們大燕的律例。”蕭知沒有回答陸寶棠的話,反而是說起別的,“大燕律例明文規定,若是身契自由的奴仆是不能被主家隨意打罵的,倘若有違背的,可以上告衙門。”

  “輕則打罵,重則關押。”

  奴仆分為好幾種,一種是被牙婆買賣的奴仆,這種都是有身契的,生死皆隨主家,另一種是家生子,比較得主家信任,但牽涉的利益太多,有時候反而更加不自由,縱然被打被罵也不敢多說。

  還有一種,便是陪嫁過來的。

  這類丫鬟的身契大多都是握在女方手中,而不屬於夫家,除非女方死了,身契延傳到夫家的手中。

  要不然夫家的人是無權幹涉和打罵的。

  而喜鵲——

  她雖然自幼跟著原身,卻是沒有身契的,也就是喜鵲其實是良家身份。

  隨意打罵良家,這可是重罪。

  不過很多情況下,即便真的被打,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畢竟為了一個丫鬟而得罪自己的夫家,麽必要。

  可蕭知顯然不這麽想,她也不怕得罪。

  所以她才會在這個時候挾著陸寶棠,和她說這樣的話,怕人聽不懂似的,蕭知好脾氣的和人解釋了一回,“我這丫鬟雖然自幼陪著我,卻是自由身,你說,我要是鬧到衙門裏去,你會有什麽下場呢?”

  眼見陸寶棠變得越來越慘白的臉,她卻沒有住口,反而繼續往下說,“新任京中衙門的那位大人是寒門出身,聽說格外嫉惡如仇,即使你是侯府小姐,隻怕也難逃此罪。”

  “你說,你的祖母和母親又該怎麽幫你?”

  陸寶棠聽得怕極了,就連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起來。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以她這個身份,是沒有權力去教訓喜鵲的,可她向來肆意慣了,平日對底下的人都是動輒打罵,又覺蕭知主仆好欺負,這才不管不顧打了這麽一巴掌。可她沒想到,蕭知這個女人這麽狠,竟然還拿律例來壓她。

  她雖然不愛讀書,但這些條例還是知道的。

  要是真的被告上衙門,可真是丟了人了,她以後還怎麽在貴女圈裏混?

  恐怕那些人連理都不會理她!

  背地裏還要嘲笑她!

  像是預感到了以後的日子,陸寶棠忍不住尖聲喊道:“不要!”握著她胳膊的手還是沒有鬆開,她的臉一下子青一下子白,眼中的憤恨也是遮也遮不住,咬了咬牙,她閉著眼睛,終於還是開了口,“是我錯了。”

  跟蚊蠅差不多響的聲音響起。

  蕭知也沒鬆開,隻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甚至還掛著一抹笑,“太輕了,還有......”

  她提醒道:“不是對我,是對我的丫鬟。”

  這個賤人!

  陸寶棠睜開眼睛,迸發出眼中的恨意,可迎著蕭知這樣的目光,還有眼底的威脅,她縮了縮脖子,還是咬了牙......轉頭看向喜鵲,不知道停頓了多久,她才咬牙道,“是我錯了!”

  喜鵲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

  她從小跟著主子,以前在尼姑庵的時候也沒少受那些尼姑的欺負,後來跟主子來了侯府,更是沒少被底下人的擠兌,說罵幾句還是好的,像林婆子那樣的,直接拿著板子打她都是常有的事。

  她不知道律例。

  她以為這就是她的命。

  可此時——

  這個侯府的千金小姐站在她麵前低著頭,同她道著歉,祈求她的原諒。

  這......怎麽可能呢?

  喜鵲就像是在做夢似的,忘記了張口,隻能朝陸寶棠身後的女人看去,那個熟悉的身影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也朝她看來,露出一個安撫和鼓勵的笑。就這麽一個笑容,卻讓她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不是做夢。

  是她的主子在為她討要公道。

  她的主子......

  她的主子說,她不是任人打罵的奴仆,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上告衙門。原本的慌張逐漸消失,反而是有幾絲火熱流連在心中,喜鵲坐在石頭上看著陸寶棠臉上的不甘,撐在兩側的手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緊握著,可脊背卻挺得很直......好一會,她才看著陸寶棠說道,“沒事。”

  而後她又看向蕭知,很輕的說道:“主子,算了。”

  她是恨陸寶棠,恨這些不把奴仆放在眼中的人,但她不想主子在府裏難做......她是自由身,可主子不是,那個侯夫人和老夫人都不是善茬,要是因為她的事惹了她們不順,繼而連累到主子。

  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蕭知倒是不擔心別人是怎麽想的,早在她鞭打陸崇越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被人在背後議論的準備。

  至於陸老夫人和王氏......

  陸老夫人現在一心想利用她挽回她跟陸重淵的關係,縱使她再過分,她也不會說什麽。而那個王氏......幾年相處讓她知道王氏是個趨利避害的人,她絕對不可能主動惹事,隻怕早在陸寶棠回來的時候,王氏就已經和她提醒過了。

  鬆開手。

  輕輕揉著手腕,握了這麽久,還是有些疼的。

  幾個丫鬟見她鬆開也終於敢上前了,她們想扶住陸寶棠,可是手還沒伸過去,就一人挨了一巴掌。

  陸寶棠明顯是把對蕭知主仆的氣都撒到了她們的身上。

  打完之後,她狠狠瞪了蕭知一眼......

  總有一天,她會讓這個賤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氣呼呼的衝幾個丫鬟罵道:“還不走,丟人現眼的玩意?”說完,她就氣衝衝的離開了,可還沒拐出小道,她就跟一個提著食盒的丫鬟迎麵撞上。

  陸寶棠今天本來就處處不順,想教訓人沒教訓到,還被人反教訓了一頓。

  難堪和不甘讓她現在整個人都快爆炸了,現在看到昨日剛送過來的裙子被湯水玷汙,直接氣得踹了過去,“你這個賤婢!”

  她這一腳直接踹在了那個丫鬟的胸口上。

  丫鬟疼得直接叫出聲。

  ......

  蕭知正扶著喜鵲起來,那邊的陣仗她瞧見了,卻沒打算管,府裏這麽多下人,她隻能護得住身邊的人,其他人......她沒這個時間,也沒這個心力。剛想扶著喜鵲離開,可聽到那邊傳來的細微的熟悉嗓音,步子卻停了下來。

  這個聲音......

  她僵硬著身子,轉身往身後看去。

  陸寶棠還在拿腳踹著丫鬟的心口,一腳又一腳,就像是有仇似的,每一腳都用盡了全力。

  而那個倒在地上的丫鬟此時已經疼得連身子都蜷了起來。

  她的衣裳都亂了,頭發也亂糟糟的,可蕭知還是看清楚了她的麵貌......那是一張陪伴了她十多年的熟悉的麵貌。

  如意......

  蕭知心裏輕輕喊著這個名字。

  她起初還有些不敢相信,就連身子也僵住了,可那熟悉的聲音就跟在她耳邊環繞似的,是她,真的是如意!蕭知的瞳孔微縮,她收回扶著喜鵲的手,白著一張臉,腳步匆匆的朝如意走去,拂開幾個丫鬟,推開陸寶棠。

  陸寶棠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就要摔倒了,好在身側丫鬟及時扶住。

  她原本沒看到蕭知,張口剛想罵過去,等看到蕭知的時候,身子一顫,嘴巴倒是也跟著閉緊了。

  她還記著剛才那種恐怖的壓迫氣勢,怕這個瘋子又要拉著她,何況她現在的氣也卸得差不多了,陸寶棠咬了咬牙,還是沒在這個時候說話,冷冷收回視線,“走。”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沒一會功夫。

  陸寶棠一行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而地上的如意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怎的,仍舊躺在地上,要不是胸口還在輕微起伏著,隻怕旁人都該以為她死了。

  蕭知蹲在地上,看著這樣的如意,她竟然有些不敢伸手,好久之後,她才顫著手朝人伸過去,隻是還沒觸碰到......躺在地上的如意卻睜開了眼睛,她眼裏沒有一絲生氣,死氣沉沉的,就跟個活死人一樣。

  看到蕭知伸出手,她也隻是看了她一眼,然後語氣平平的說道:“多謝五夫人。”

  說完。

  她便手撐著地想爬起來。

  可她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剛剛坐直身子,又劇烈咳了起來。

  “你沒事吧?”蕭知忙伸手扶住如意,怕她摔倒。

  “奴卑賤之軀,不勞五夫人費心了。”如意一邊說,一邊輕輕推開了蕭知的攙扶,她的確疼得受不了,但也不是真的站不起來了,相較受陸家人的這些恩惠,她寧可靠自己。低著頭,她把地上碎了的瓷盞一片片放進食盒裏。

  然後咬著牙站起身。

  起身的時候,她的身子跟著輕輕晃了一下,卻還是撐住了。

  蕭知看著她這幅模樣,一時竟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麽,才半年的時間,這個以往她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任誰都要給幾分薄麵的大丫鬟,竟然會落魄成這樣。她瘦了好多,好像風大些就會倒似的。

  她不明白,為什麽如意還留在府裏?

  原身的記憶裏,當年跟著她的那些丫鬟、婆子不是都離開了嗎?

  還有?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蕭知心裏有無數的疑問,她不知道該怎麽和如意說,甚至在想要不要就這樣放她走,可就在看到她外露的那截胳膊上有明顯的傷痕時,她先是一怔,繼而忙追了上去,手握住她的胳膊,把那節袖子往上拉。

  原本應該潔白無瑕的胳膊上,此時卻有不少傷痕。

  有燒火棍的痕跡,有鞭痕,有針刺過的小孔,甚至還有一些是手用力擰留下的痕跡,這些傷痕有些有一段時間了,有些是新傷......她的手不住顫抖著,就連眼眶也有些酸澀,她小心翼翼的握著她的胳膊,顫著嗓音問道,“是誰?”

  “是誰,是誰傷得你?”

  “五夫人......”

  如意皺了皺眉,她想推開蕭知的手,但她的手看起來沒什用什麽力道,但也不太容易推開......何況,她現在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隻能擰著一雙眉,看著她淡淡道,“五夫人未免有些太多管閑事了。”

  她心裏也覺得奇怪。

  這個五夫人今日怎麽這麽奇怪?但是別人的事,與她又有什麽關係?

  想拂袖離開。

  可剛剛邁出一步,那個扶著她胳膊的人,突然低聲朝她喊道:“如意,是......我。”

  “我回來了。”

  如意整個身子都跟僵住了似的,她不敢置信的朝聲音來源處看過去,看著她抬起臉,看著那一張不算熟悉的清麗麵容,好一會才呐呐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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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