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

  猛的從噩夢中驚醒，老人又痛苦的鎖死了眉頭。

  掀開身上的毛毯，他發現自己上半身纏滿了繃帶，繃帶下是滲透出的鮮血，一旁的木桌上還有自己的換洗衣物。

  披上一件衣服，他掰開木桌，拿起桌腿揮動了幾下，然後拄著木棍踉踉蹌蹌的向外麵走去。

  這裏似乎是在地下，不過周圍的環境看起來還算不錯。

  發光的苔蘚在牆壁上提供微弱的光芒，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一些莫名的東西在黑暗中遊走，即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他們走動時產生的微風。

  在房子前麵，一名少年側躺在地上，一旁還有一個史萊姆跟著他一起啃著不知名的肉幹。

  “換台吧，我覺得之前那個史萊姆大家族比這個好看多了。”

  “再等等，我感覺導演拍的還可以。”

  “在地下住這麽久，你的審美觀也出現問題了麽？完美之神培養出你這個家夥也是祖墳上冒黑煙，腦子被拿去做燒烤了吧。”

  “我覺得我應該生氣，不過你罵的比較合我胃口，所以無所謂了。”

  老人躲在後麵的陰影中聽了一小會兒，確認沒有第三個人之後，悄無聲息的走了上來。

  將木棍抵在少年的背上，他低聲說道：“別出聲，告訴我你們是誰？”

  少年果真沒有動，隻是看著一旁的史萊姆問道：“被救了的人都是這麽報恩的？地麵上的風俗我不太懂，不過我感覺這樣不對。”

  “我也感覺不對，不過還是介紹一下吧。他是布蘭克，我是平平無奇，你是誰的候補勇者。”

  老人長久的看著陸凡，終於鬆了口氣。

  放下木棍，他坐到陸凡的身邊，友好的想要伸出手，不過發現對方好像沒有這個功能。

  他的手尷尬的在空中懸了一會兒，隨後轉向布蘭克。

  打完招呼後，他看著陸凡說道：“很高興見到你，平平無奇先生。我聽說過你們的消息，你們這段時間很活躍。”

  停頓了一下，老人補充道：“不如說太活躍了，你們已經是這個時代的主角了。”

  “啊，多謝。不過你還沒說你是誰的候補勇者？”

  老人厭惡的看了眼自己的紋章：“應該是獻祭之神的，不過我很討厭這個玩意。”

  “那沒事，祂已經掛了。”

  回想起青年最後的表現，老人點了點頭：“難怪。”

  在證得陸凡和布蘭克的同意之後，他從兩人的零食中取出肉幹，一點點的吃了起來。

  肉幹有點硬，放入嘴裏需要用口水慢慢的含軟，之後才能用牙齒咬動。

  也唯有這樣，才能慢慢的品嚐到肉幹的美味。

  晾幹的肉幹很有營養且容易飽腹，老人吃了幾根就感覺肚子很舒服。

  填飽了肚子，他站起身，將身上的繃帶全部拆了下來。

  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不過精壯的身體沒有一絲贅肉，為了追回女兒，老人在前段時間對自己展開了自虐的訓練，並讓自己的體能重回巔峰。

  而候補勇者紋章的出現又打破了他身為人類的界限，讓他的體能達到了一個非人的高度。

  之前逃離時的傷痕已經全部結痂，一些地方的痂皮甚至開始脫落，露出裏麵粉紅色的新肉。

  扔到那些染血的繃帶，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對陸凡和布蘭克說道：“多謝你們的救助，不過我必須回去一趟。我的女兒還在上麵。”

  “你的女兒？”陸凡問道。

  “嗯，叫做亞瑟。說起來她還和你們之前打過一仗，不過你們應該沒什麽印象了。”

  “不，我還記得，麻煩把你知道的事情說一下。”

  老人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包括青年的異變，亞瑟的異常，自己是如何跟蹤青年來到這裏，之後又如何潛伏直到將青年殺死的。

  在提及女兒最後那一推時，老人也顯得十分的平靜，仿佛在訴說一件毫不相幹的事情。

  但陸凡看的出來，越是平靜的人，心中往往燃燒著更加狂暴的火焰。

  現在的老人就像是一團冰冷的火焰，所有的情感都化為仇恨的薪柴，讓他成為一個滿腔隻有複仇的幽靈。

  聽完老人的故事，陸凡問道：“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殺了那個家夥。”老人啃著肉幹，麵無表情的說道，“亞瑟死定了。子女的仇，就由父母來報。如果我死了，我也會咬住死亡魔神的喉嚨，重新爬回來。”

  “那麽我們的目標基本一致，我們也準備直接搗毀這裏。”

  老人看著陸凡，忽然半跪下來：“隻要能幫我完成複仇，無論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命也不要了？”

  “亞瑟被吞噬之後，我的生命已經無足輕重了。我現在隻是一個名為複仇的傀儡，現在讓我做什麽都行。”

  沉思了片刻，陸凡高聲喊道：“蔡瑁！”

  “來了！”蔡瑁扛著巨大的融合體跳了回來，“啥子事啊？”

  “這個老人交給你了。他隻想複仇，所以我感覺你的技能應該很適合他。”

  蔡瑁遺憾的看了老人一眼：“活著不好麽，為什麽非要尋死呢？”

  “我女兒死了。”

  “那了解了。我也有個女兒，我理解你的感受。跟我來吧，隻要七天時間，你就可以掌握我的技巧。不過事先聲明，這七天，可能是生不如死的七天。”

  蔡瑁沒有說謊。

  這七天所經曆的肉身上的痛苦，比老人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加起來都要多。

  每一天都仿佛一塊破布般被打成碎片，之後又在兩個魔物巢穴的幫助下快速恢複。

  為了獲得更強大的肌肉，他將魔物巢穴的觸手插入自己的身體，以此來重塑肉身。

  為了能夠具備更好的視野，他撬開了自己的頭骨，將六對複眼插在自己的頭上。

  他的背上被接上三對胳膊，由此產生的排斥反應仿佛烙鐵一般，每天都在給他施加痛苦的折磨。

  不過與失去亞瑟的痛苦相比，這些都不算什麽。

  每次睡覺，亞瑟最後的笑容都會在他的眼前出現，讓他從噩夢中驚醒，之後就展開新一輪自虐式的改造。

  七天之後，當陸凡看到老人時，他已經完全認不出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