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章 無非是兩不相知罷了
作者:零度結冰      更新:2021-03-25 13:49      字數:2116
  “在外人麵前我還得強裝笑顏撐著著偌大的將軍府以安撫民心,可到了夜裏我總是忍不住想,我的夫君我的孩兒他們現在怎麽樣了?他們父子倆有沒有受傷?”

  “軍中食物粗糙孩子能不能吃得慣?刮風了下雨了孩子還在行軍途中嗎?會不會淋雨會不會凍著?”孟氏淚流滿麵,渾身的怒氣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樣,她踉蹌地跪倒在了李秉對麵。

  “那些日子裏,我無時無刻不在為你們父子懸心,夙夜難寐,秉兒啊你可知對一個母親來說,再多的功名榮耀,都比不過‘平安’這兩個字。”

  李秉連忙伸手去扶:“母親您快起來,孩兒不孝……”

  “不要去,就算為娘求你了,難得今年太平你父親不用北上戍邊,你留下了咱們全家人過個團圓年,為娘嫁入李家數十年,闔家團聚的日子就沒過過幾天,秉兒啊你就不能成全為娘這點小小的心願嗎?”

  孟氏緊緊抓住了兒子的胳膊不肯撒開,淚眼相對,顯然是想逼李秉心軟退讓。

  可李秉心意已決,雖不忍卻仍咬牙背過臉去,“母親請恕孩兒不孝!”

  “你!你!”孟氏氣得手指頭發抖,她猛然揚起了巴掌用力地朝李秉臉上扇去。

  “啪”地一聲驚得聽雪連滾帶爬地上前死死抱住她的大腿,“夫人別打了,別打了……”

  “放開我,這個不孝子不聽勸,非要一條道走到黑,他是想逼死我呀!”

  “母親息怒保重身體,就算孩兒不在也還有二弟三弟代為侍奉母親,而且母親也說了,今年父親也會留在家中,那少孩兒一個也無礙啊。”

  “誰跟你說無礙?”孟氏原本被悲傷強壓下去的怒火又騰地一聲點燃起來,她抓著李秉的胳膊氣得渾身哆嗦:“你是長子,你對母親來說尤為重要,怎可以妄自菲薄?”

  “母親知道這些年對你太過嚴厲了,可你也不能因此就拿刀往母親心尖上紮啊!秉兒,西洲之戰絕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西夏國主是弑父殺兄奪的皇位,他剛登基正需要一場大勝仗來平定國內動蕩,自然是不折手段。”

  “就連最擅長海戰的戚將軍都被他派出的死士暗殺在床上,若是堂堂正正兩軍對陣,便是你沒有海上作戰經驗母親也不會攔著你不叫你去。”

  “可對方使的是醃臢齷蹉的手段,你叫母親如何能答應讓你去?”怒了怒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孟氏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性,唯有苦口婆心,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李秉卻絲毫不將自身安危放在心上,他朗聲道:“大丈夫以身許國何懼生死?”

  “你!”

  “好!說得好!不愧是我李家的種!”門外響起了三聲雷鳴般的掌聲,大將軍李崇光人為至聲先到。

  而在他身後不遠處沈逸洲與李秦雖然跟著,卻一路誰也不服誰,不是惡狠狠地瞪著對方不注意偷襲。

  倆人連拆了幾十招才來到屋裏,一進門李秦立刻縮起了脖子,聽雪偷偷朝他遞了個眼神,他才拂袖不理沈逸洲,乖乖站到孟氏身後去。

  孟氏的臉色比方才更難看了,她之所以得知消息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李崇光,就是知道李崇光定會跟她唱反調,支持李秉去西洲,為此孟氏還特意叮囑鍾翠軒的人不準進出。

  大將軍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還帶著兩個孩子,孟氏若有所思地抬眸看了眼沈逸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唇邊笑容苦澀。

  沈逸洲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大公子怎麽在地上跪著啊?這叫下人們看見了成何體統?”

  “二弟,這兒沒你的事兒,你少說話。”李秉驕傲倔強,最痛恨被人瞧見狼狽不堪的模樣。

  可是他話音剛落地,李崇光不悅的聲音便響起,“怎麽跟你弟弟說話的?你是長兄,長兄如父,你得有個長兄的樣子,對手足要謙讓有禮。”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李秉握成拳頭的手上青筋畢露,卻依舊克製得體,轉過頭去對沈逸洲說道:“剛才是大哥失態了,二弟不要見怪。”

  “哪裏哪裏,大公子客氣了,我一個外頭撿回來的養子,怎麽敢跟大公子這個嫡長子見怪?”沈逸洲輕搖折扇笑容邪魅,說出來的話字字誅心。

  “你!沈逸洲你不識好歹!我大哥道歉是給父親麵子,你少在那蹬鼻子上臉了!”李秦年輕氣盛,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沈逸洲卻是個最會挑事兒的主兒,“啪”一下合上折扇,也不說話,隻輕笑著用譏諷的眼神看著李秦。

  李秦哪兒能沉得住氣,當場擼起了袖管就準備衝過來找他理論,結果還沒邁出一步就被李崇光淩厲的眼神嚇得止住了腳步。

  “你也不用故意在這兒胡攪蠻纏試圖緩和氣氛,你大哥這事兒,正好趁現在咱們全家人都在,就當麵鑼對麵鼓地說清楚吧。”

  “父親……”李秉情急,可他剛張嘴便被李崇光打斷,“這件事兒是你做得不對,是誰給你的膽子先斬後奏的,軍情調動豈容兒戲?”

  “為父理解你滿腔熱血想保家衛國,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瞞著我和你娘在背後使手段!你想去西洲參戰,為何不告知為父?”

  “我……孩兒怕父親不同意。”

  “為父為何會不同意?”李崇光眸色深深地反問,李秉竟無從回答,隻得幹愣著。

  “秉兒,你可知自古氏族大家最忌禍起蕭牆,不管是兄弟之爭還是父子相疑,究其根本,無非是兩廂不知罷了。”李崇光語重心長。

  他的這番話如果傳出去,怕是很多人都要大吃一驚,畢竟外間總以為李崇光不過是個武夫,他手持銀槍往來無敵,從不附庸風雅也不會吟詩作對。

  漸漸地許多人便也就忘了他年輕時也曾參加科舉連中三甲跨馬遊街,是本朝迄今為止的唯一文武狀元,否則怎麽會入得了一人之萬人之上的孟太傅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