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章 如何敢忘記?
作者:零度結冰      更新:2021-03-25 13:48      字數:2126
  香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把甩開沈逸洲的手,冷言道““我的姐姐們都是循規蹈矩的好姑娘臉皮子薄,可我不一樣。”

  “哦?你怎麽不一樣了?莫非是你臉皮比城牆厚所以不害臊?”

  “我害不害臊又有什麽用呢?如今人人都道我是你沈逸洲的女人,便是我再做小女兒家姿態再裝得賢良淑德,也絕對不會有人敢來向我提親。”香穗麵色坦然,說著終身大事卻像是在說天氣般雲淡風輕。

  “托二爺的福,我的親事是沒有指望了,正好我也誌不在此,我隻盼著做點小買賣掙幾個銀子來傍身,姐姐們都順順利利覓得如意郎君,爹娘康健小弟平安長大,就這些。”

  “這些便是我目前的所有願望,不管二爺有何偉業宏圖,隻要別傷害到我在乎的人,我就可以安靜地當棋盤上的一顆馬前卒,供二爺驅使,權當報答您三番幾次的恩情。”

  香穗再度往前了一步深深望進沈逸洲眼睛裏。

  這個男人野心勃勃,他是蟄伏的蛟龍,一朝風雲際會必定驚天動地。內心升起一抹難以言喻的哀傷,香穗很想知道沈逸洲的未來會如何,可惜她如今也身在這局中,當局者迷……

  密室裏氣氛旖旎,安息香已經被提神的佩蘭檀香所代替。沈逸洲和香穗的視線在半空中膠著較量了許久,最終還是他先失笑出聲。

  “放心吧爺自有分寸,外邊天都黑了,若是今晚你不打算留宿嘉應院就趕快出府去吧,大將軍是個老古板在自己家裏頭還實行宵禁,到點兒府門就下鑰,除非是胡匪殺進來了否則任憑誰都不得進出。”

  “居然過去這麽久了!”香穗失聲驚叫提起裙擺就要往外跑,而沈逸洲毫不避諱地轉動藏在墨玉硯台後機關,打開了密室大門。

  香穗回過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麽也沒說,便轉身隨著前來帶路的下人消失在夜幕中。

  雙瑞悄然出現,誠惶誠恐匍匐跪地:“小人擅作主張,請二公子責罰。”

  “雙瑞……”沈逸洲眸色複雜,他注視著香穗離開的方向良久不曾說話。

  雙瑞維持著匍匐姿勢不敢抬頭,黑暗中,有一道粗糲猶如惡鬼般淒厲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少主莫要怪罪他,是老奴見您此次寒疾發作得比往常厲害,嘴裏又一直念叨著那丫頭的名字,這才讓雙瑞去將她帶來為少主緩解痛苦。”

  一道黑影飄然出現,明明是在室內,黑影卻從頭到腳都被一頂縫製著厚重黑紗的緯帽覆蓋著,除了大概的身形能看清,竟連說話的聲音都無法分辨男女。

  雙瑞在神秘黑影出現後身子匍匐得更低了,密室裏的溫度也好像瞬間降到了冰點。

  沈逸洲轉向黑影,臉上雖沒什麽表情卻不怒自威,黑影似乎也察覺到他的不悅,忙跪下請罪:“是老奴僭越了,還請少主責罰!”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若心誌不堅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沈逸洲居高臨下的睨著眸子,此刻他眼中光芒全盛大有睥睨天下之勢。

  神秘黑影渾身一震,抬首望去,燭火灼灼間沈逸洲一身布衣,眉眼間竟像極了當年馬上安天下的小沈將軍!

  雖然這世上已經沒有幾個活著的人能記得小沈將軍了,就連李崇光也曾望著沈逸洲太過俊美的臉龐,失望地說出他沒有乃父之影的話。

  “你我所謀之事又豈止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你若是還質疑我的決心,不如趁早……”

  “少主!”沈逸洲的話還沒說完,黑影便慌張地爬到他腳邊以頭觸地,粗糲的嗓音淒切地哀求道:“老奴決計不會再犯了,求少主不要趕老奴走!”

  “老奴從死人堆裏掙紮著爬回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得嚐所願,求少主看在我與你母親一母同胞的份上就讓老奴留下來吧!我要親眼看著當年害我們的人一個個生不如死!”

  黑影哭求著怕沈逸洲不肯容情,隻見她慌張地直起身子來一把掀開了帷帽。

  而帷帽之下觸目驚心,饒是沈逸洲早已見過仍舊抑製不住屏住了呼吸,雙瑞則是根本不敢抬起來頭看,那張臉,但凡見過一次都將終身難忘。

  她的眼睛被割去了眼皮即便是睡覺也隻能瞪圓著眼,鼻子被削去整張臉都被烈火焚燒過,許是那時也上了咽喉是以說話的聲音總是猶如厲鬼般嘶啞可怖。

  司徒靜扔掉了帷帽狀若癲狂,“少主不要怪老奴多心,兗州血流成河時您還隻是繈褓中的嬰兒,您不曾體驗過,而我,我是親眼見識過人間煉獄的!”

  “少主啊!您的爹娘就在天上看著呢!他們死得好慘死得好冤,您一定要為他們報仇雪恨,否則他們就算化作厲鬼也會夜夜來糾纏你的……”

  “閉嘴!”沈逸洲暴怒,磨著後槽牙擠出兩個字,隻見他彎腰在司徒靜身邊蹲下,直視著她恐怖的殘顏,冷聲反問:“我孩提時姨母便用過這招了,那時我被嚇得夜不能寐,可如今我已經長大了,姨母以為我還會怕嗎?”

  “不,少主,老奴不敢……”

  “姨母口口聲聲稱呼我為少主口口聲聲請罪,可在我看來,普天之下怕是沒有姨母不敢的吧!”

  “少主……”司徒靜終究說不出其他辯解的話,她抬起醜陋的臉龐,使出了以往百試百靈的殺手鐧,“老奴隻希望少主不要忘記兗州的萬裏枯骨!”

  “如今這盛世天下歌舞升平,可他們!他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滿了兗州人的鮮血!是你的母親執意嫁入沈家才鑄成了千古大錯,少主您必須替她還債,將天下人虧欠我們兗州的統統討回來!”

  “這些話十年來姨母說了無數遍,我又如何敢忘記?”沈逸洲深邃的眸子裏浮現出少有的疲憊,雖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又變成了深不可測的模樣。

  可司徒靜那雙始終瞪圓的眼睛卻看得清清楚楚,某種不詳的預感躍然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