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幕 會叫遠的
作者:梨子呀      更新:2021-03-25 04:09      字數:2644
  馮姨說著,麵上有不忍,心疼,種種情感交織一處,楚晚寧卻愈發的佩服她,想來當時腿疾惡化的模樣光是聽聽都覺得於心不忍,更遑論親眼一點點的目睹。

  若是尋常的女子婦人怕是早就不知道下成什麽模樣了,而眼前的這位,有不忍,有憐憫,但是唯獨沒有半點恐懼和惶恐,鎮定從容,當真是個有膽識的人物。

  “後來,有一位雲遊的老醫師,在京城停留了些許日子,治了不少疑難病症,我花了所有積蓄將他請來,當時他說要剜肉清創,阿武也忍下來了,最初新肉長出來,確實有點見好的模樣,可是沒過多久...就又...”

  馮姨閉了閉眼睛,似乎想起那段看見了希望卻又跌入穀底的日子,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說下去,“剜肉刮骨太痛了,日日苦熬到現在,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若是我不在房內隻好把他綁起來,有時候疼起來要命的,用頭直往牆上撞得血流不止。”

  曲柳有些擔心的攙了她一把,“你怎麽不同我講,但凡你往搖花樓遞個話...”

  馮姨拍了拍曲柳的胳膊,似乎是礙於楚晚寧和木樨在場有些話不能說,馮姨下意識的看了兩個人一眼“你啊心好我自然是知道,可是我總是找你,當時又是戴罪出樓,你要怎麽對樓裏交代啊。”

  楚晚寧訕訕,頗覺得自己有些礙事,於是轉過頭繼續看那腿上的傷處,朝木樨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擔心,“木樨,幫我在箱子裏取兩個小瓶,還有棉花。”

  楚晚寧接過後用棉花沾了沾傷口處放進瓶子裏,有趣了胳膊上的血放進另外另一隻瓶子。

  “你是懷疑他中毒?”曲柳看著她的動作,擰了擰眉問道。

  “不能確定,但是按照馮姨的說法總不是外傷,我對此種情狀的病聞所未聞,也從來不知道哪裏問題會使皮膚發疹生膿到最後潰爛生蛆,連新生的肉都一樣,而且還隻集中在腿上,若說中毒的可能性反而會大些,而且,你仔細聞...”

  曲柳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還是遵從,就連木樨和馮姨也都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聞那迫人腦殼的腐味。

  “是不是與平時聞到的爛肉味道不大一樣,還帶著一點腥味。”

  “這麽一說,似乎確實有一點...”木樨離得最近,屏息說道。

  曲柳也隨之點點頭。

  “但是,還不能很確定,也說不準就是什麽奇症...馮姨,他現在可以說話嗎?”楚晚寧點火,燎開蛆蟲,上了一層將帶來的生肌藥塗在傷口上,雖說不見得能有什麽效果,但是此藥家傳,效果顯著,總歸是有益無害。

  馮姨走到床邊,探究的眼光對上袁武的眼,袁武有氣無力的輕輕點了點頭,馮姨這才伸手去給他拿下口中的薄布,看見他似乎狀況尚可,又鬆了鬆手腕上的繩子,已經嘞出了大片的青淤,心疼的替他在青紫處慢慢的揉撚。

  袁武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腿上的疼痛如蛆附骨一般,逃脫不得,“楚...楚姑娘是有什麽話要問我麽?”

  “是,就算內疾發作也要有起因才是,不可能平白無故的便如此這般,你這疹子在身上生了多久可還記得?”楚晚寧問道,治病也講究因果,若是能夠尋根溯源,便可得解緣之果。

  “我也記不是很輕了,但是我發現疹子到行動出現困難,中間大概間隔不到十日,當時著實未曾太在意...”袁武回想了一番,但是大多數人的記性都不怎麽好,有了今天忘了昨天的,能會想起個大概就很難了。

  “那你可曾接觸過什麽平時不接觸的東西,或者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可還有印象?”十日...埋伏期很長,這種特征一般....楚晚寧繼續問道。

  “我...我就是個樵夫,山林,家裏,寺廟,定期去集市換些銀錢買些物具,日複一日,基本上沒有什麽別行程,”袁武不禁苦笑一聲,如此枯燥而又乏味的一日日,然後看了身前替他揉著胳膊青淤的馮姨,眼裏蕩開一抹笑意,萬幸...

  "咳、,,,那吃的呢?"楚晚寧看著袁武逐漸走了神不禁咳了兩聲提醒道,看來現在是真的不是很疼...,還能想七想八的,感覺自己似乎被莫名的喂了一嘴糧。

  “哦,”袁武回過神,歉意的笑了笑,“三娘平時對我多有照拂...所以...”

  楚晚寧不解,什麽時候又冒出來個三娘,她照拂你,和你吃什麽有什麽關係,納罕的摸了摸耳垂,看著袁武一副吞吞吐吐的磨磨蹭蹭的模樣,八尺硬漢一下子變得竟然似乎有些嬌羞的感覺,讓楚晚寧一頭霧水。

  “咳...楚姑娘問你,你正經答!”馮姨手下狠狠一拍,低聲斥責了一句,十分不好意思的轉向楚晚寧,“阿楚姑娘,你不要介意,我之前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家鄉那邊的人都喚我一聲三娘。”

  “袁武一個糙漢子,平日裏也不怎麽注意起居生活的,所以基本上飯都在我這裏一起吃的,有中午回不來的時候,也是我給做好的幹糧讓他帶著。”馮姨解釋道,之前還鎮定從容地搖花樓前管事,此時卻有一些眼神躲閃,不敢正視楚晚寧和曲柳的眼。

  曲柳許久未來,也是第一次知曉,馮姨竟然...心中卻有些欣慰。

  楚晚寧心中頓時了然一片..這不都已經搭夥過日子了麽,就差了個沒捅破的窗戶紙,這這這....算了算了,平生最恨這群搞曖昧的,還不如來個痛快,但是眼前的是病人...嘖,叫她還能怎麽著。

  “所以說你們二人一直吃的喝的都是相同的東西,是麽?水也是麽?”楚晚寧撓了撓頭,不是誤食了什麽東西,不可能有什麽人這麽大費周章對一個樵夫下毒吧,莫非她想錯了,不是毒?

  馮姨輕輕點了點頭,“外麵都是些生水,所以我都是從家裏給他舀好了的,每日都是如此。”

  楚晚寧百思不得其解,這裏又不是義堂,趁手的東西少,來之前沒以為這麽棘手隻帶了常用的東西,看來隻能回去再確定一番了。

  “好,我知道了...今日我怕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了,馮姨您好好照顧武叔吧,過後要是有什麽頭緒我再來。”楚晚寧歉意的點了點頭。

  “不妨不妨,阿楚姑娘仁心,我便已經感激不盡了.”馮姨連忙站起身,“草屋陋室,我也就不多留姑娘了。”

  “那馮姨,我也先回去了今日,若再有什麽事你可千萬不能瞞我了,樓裏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不用太多慮,武叔治病的花銷全都算在我這裏,您不要太有所顧忌。”曲柳見狀,也一道請辭。

  “我說,曲大善人,你把我這義堂當做什麽了,用得著你花錢不成,”楚晚寧聞言頓時不樂意了,插著腰沒好氣的道,怎麽自己還變成了求財的普通醫館!自己可是背靠楚王府的人啊,難道會比他缺錢不成,簡直不能忍。

  “是我口誤,口誤,阿楚神醫自然是視錢財如糞土,還請饒了小生則個!”曲柳一時語塞,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的人,拱手作了一揖,笑盈盈的說道。

  “好!認錯就好,那便罰你,以後平時便也喚我阿楚吧,你我這緣分也算不淺了,叫的太生疏...”楚晚寧轉了轉眼睛,一本正經的道,“會叫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