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

  在府門口迎客的張正倫看見範閑走來，十分恭敬的對著他行禮。

  範閑扶住了張正倫的動作，十分關切的問道：“人死不能複生，還望世伯節哀。”

  張正倫點了點頭道：“侯爺裏麵請，等到午時賓客上過香以後，吉兒的棺槨就如土了。”

  範閑之前有托人告訴他，要一路送靈，張正倫這才對他解釋道。

  範閑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就進入了張府的大院。

  院中的慶廟祭祀正麵朝北方做法事。

  對比起前世的法師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不過其中又的字用神廟代替了而已。

  範閑直接穿過院子，走到了正堂。

  “侯爺。”

  “見過侯爺。”

  “小範大人。”

  ……

  張吉的同僚看見範閑紛紛行禮，隻是因為現在是在靈堂之上，所以大家的聲音並不大。

  範閑全部回了禮，然後就走到了張夫人的麵前，張夫人見到範閑的時候，有些害怕。

  畢竟原來範閑給她的那個教訓，她可是印象深刻。

  不過範閑見到她的時候，隻是莊重的對著她行禮道：“夫人還請您節哀。”

  張夫人聽見範閑的話，先是一愣，然後對著範閑回禮。

  之後就是範閑上香行禮，然後就走到自己的位置麵前。

  範閑將管家喚來，拿出自己準備的挽聯交給管家，對著他說道：“還請張貼起來。”

  因為範閑身為平北候，是來吊唁的人中地位最高的，所以管家就將他的挽聯粘貼到了最顯眼的位置。

  附公者不皆君子，間公者必是小人，憂國如家，九州河山遺直在；

  廟堂倚之為長城，草野望之若時雨，出師未捷，八千裏中大星沉。

  這本是左宗棠給林則徐作的挽聯，範閑將其稍微改動了一些，將它送給了張吉。

  雖然這挽聯用到一個小小的大理寺直身上有些隆重，可是每次當範閑回想起張吉怒斥臧正的樣子，覺得就算是這樣的挽聯，還是不能很好的表達對張吉的讚譽。

  不過堂上其他的人看見這個挽聯的時候，心中的想法事各異。

  “間公者必是小人？小範公子難道是要對那些為難張兄的人發難？”

  “要是小範公子真是這個意思，我第一個支持，這朝堂早級該整頓一番了。”

  “小範公子的行動早就開始了，諸位怕不是忘了，沙、穎二州府尹門前和秦府門前的屍體了。”

  ……

  眾人在他的身後討論著，範閑聽見他們的話，雖然臉上是沒有半點反應，不過心中在想他們這些人怕是要失望了。

  他這樣做隻是為了自己的私仇，不是為了他們心中的公義。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傳來過來，範閑睜開眼睛就看見張正倫走了進來。

  張正倫看見範閑帶來的挽聯的時候，明明顯有一瞬間的呆愣。

  突然兩行淚水從他的臉上劃過，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馬上擦了擦眼淚。

  然後走到範閑的麵前，請他到了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對著範閑拱手說道：“謝——侯爺為吉兒揚名！”

  範閑將張正倫扶起，平靜的說道：“為張兄揚名的是他自己，範某隻是如實的寫了出來。”

  “畢竟做人不在與官職的高低，要是此人雖然位極宰相，卻是個泥塑木雕，範某也不會這樣做。”

  張正倫在聽到範閑說到“泥塑木雕”的時候，有些愣怔。

  這話不就是在他張正倫嗎？他現在不就是樞密院副使，算是半個宰相。

  想到範閑是在暗暗的諷刺自己，張正倫幾次變臉，不過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重重的對著範閑行了禮，就要離開。

  “世伯！”

  範閑卻不肯就這樣放他離開，他叫住張正倫問道：“我今日如此的譏諷你，你都你肯多說一句，難不成你真的甘心做這個樞密院的傀儡，就真的是一具泥塑木雕？！”

  張正倫背對著範閑，被範閑的話氣的有些顫抖，但還是不肯說一句話。

  範閑忍不住走到他的麵前，大聲的問道：“世伯！難道你現在還想為那些害死張兄的人辦事？！”

  張正倫氣的渾身發抖，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五年前軍器大全被雪藏時，張某立下誓言，絕不再參加任何的黨爭，就算是被世人謾罵！”

  張正倫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猙獰。

  根據自己的父親所言，張正倫之所以成了現在的樣子，就是因為當年的秦家和葉家爭奪樞密院副使之職，秦家用一些手段使得張正倫坐到這個位置上，成了一尊泥塑木雕。

  想到這裏，範閑突然就知道要怎麽解決眼前的問題。

  於是他對著張正倫說道：“那要是範某說想請世伯和我聯手一起調查張兄死亡的真相呢？不知世伯可願意幫我？”

  張正倫的臉色慢慢的緩和了過來。

  沒一會功夫，他就恢複了平靜，對著範閑道：“那要是查出了真相，你要怎麽辦？”

  “交給聖上，讓聖上定奪！”

  範閑對著張正倫堅定的說道。

  張正倫對著範閑行禮道：“多謝侯爺。”

  範閑連忙扶住他，道：“世伯請起。”

  聽見張正倫的話和他對自己態度的轉變，範閑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然後兩人就一同回到了院中。

  院中其他人看見二人的時候，都覺得張正倫周身的氣息變得淩冽了不少，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張正倫沒有不理會眾人探究的眼神，走到靈堂大聲的宣布道：“起靈出殯，老夫要讓老天爺知道，我兒死的堂堂正正，那些陷害我兒的小人無處可躲！”

  此時他的聲音十分高亢，猶如洪鍾一般的嘹亮，傳遍了四方。

  範閑的眼中帶著讚賞，跟著送葬的隊伍一起走出了張府大門。

  出了府門以後，請好的樂師奏響哀樂，一行人走出街道，穿行在京都之中，朝著張府的莊園走去。

  張正倫的那一番話，已經傳遍了京都，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張正倫投入了範閑的賬下。

  這秦家要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