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慶帝的用意
作者:陌煙塵      更新:2021-03-24 10:59      字數:2526
  隻聽得轟隆隆的腳步聲,以及一些淩冽的話語。

  “監察院奉命行事,閑雜人等退避!”

  “禮部員外郎王澤,請隨在下走一趟!”

  “禮部主事易永元,涉嫌春闈舞弊,抓起來!”

  “同文閣翰林學士蘇飛躍,帶走!”

  由監察院一處為主,七處隨行,見人就抓,這種情形,接連出現在京都城內,各個官員的府邸。

  這些當事人,剛被找上門時,都是一臉茫然,口中直呼冤枉,但當一處的人拿出手令,他們便徹底的陷入沉默。

  範閑則是端坐在監察院中,耐心的等著被派出去的人回來。

  半柱香的光景,一處的人全部到齊,範閑這才起身道:“讓七處的人幫忙問問看,究竟有沒有冤枉他們!”

  說話時,範閑的神色十分肅穆,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漠。

  聞言,一處人員紛紛應聲,言冰雲全程守在一旁,既不言語,也不行動。

  京都城裏,隨著皇榜的發放,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過幾乎相同的是,考生們都淚流滿臉,有的是喜極而涕,有的是悲從心生。

  而監察院裏,卻是人人膽戰心驚,想哭都哭不出來。

  範閑方才安排下去,便有人登門質問。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麽?”

  說話之人身著監察院製服,頭戴玉冠,留有胡須的臉上全是怒意。

  看到來人,言冰雲主動躬身行禮:“父親大人!”

  此人,便是監察院四處主辦,言若海。

  麵對言若海的質問,範閑依舊神色冷冽,眉眼裏透出從未有過的冷意:“回言大人的話,我自知做了什麽。”

  “既然知道,為何還安排一處的人動手?”

  言若海眉頭緊蹙:“監察院向來輕易不出手,你今日此舉,要將監察院置於何處?”

  從外界得知消息後,言若海立刻趕來找範閑。

  他怎麽也想不到,範閑的膽子居然這麽大,不經上奏直接對朝中官員動手,就算是陳萍萍,都不一定敢這麽做。

  監察院地位尊崇,但畢竟還是受陛下驅使,如此的肆意妄為,豈不是要將監察院往火坑裏推嗎?

  “說到這兒,我倒很想問問言大人,監察院成立的初衷是什麽?”

  範閑單手撐著下巴,眼神裏幾分輕挑,與平常判若兩人。

  看到此時的範閑,再加上這番言論,言若海當場怔住。

  見狀,範閑直截了當道:“我不過讓它行使它本該具有的效力,監察院,不是某個人武器,它存在的意義、建立的初衷,都在門外石碑上寫得一清二楚!”

  “若是言大人不記得,大可先去看看!”

  言畢,範閑一揮衣袖,旋即道:“言大人,請吧!”

  一旁的言冰雲上前半步,聲音裏帶著幾分冷意:“父親大人,請!”

  見狀,言若海神色更加陰沉:“好,好一個從不是某個人的武器!”

  待言冰雲送言若海離開一處後,範閑方才緩了口氣,揉了揉略感僵硬的臉。

  真搞不懂,那些上位者都是怎麽做到的,能一直保持著不苟言笑的表情。

  聽說,人板起臉時,需同時調動臉部六十塊肌肉,難道不累嗎?

  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範閑旋即收斂情緒,正準備板起臉,看到進門的是言冰雲,這才作罷。

  “跟你老爹對著幹的感覺怎麽樣?”

  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言冰雲根本沒想回答,瞥了範閑一眼後,旋即坐了下去。

  “你,究竟意欲何為?”

  “這不明擺著的嗎?被抓起來的各部官員,在春闈考場上徇私舞弊,甚至動用私權,影響考試的公正,這才差監察院的人動了手。”

  由於坐得久了,範閑腰背很是酸疼,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聞言,言冰雲平靜的看著範閑,語氣平淡:“我要聽實話。”

  “得。”

  範閑擺了擺手,淡然道:“實話就是,我必須這麽做。”

  “和整個京都官場為敵?”

  言冰雲劍眉蹙起,眸子裏盡是不解:“可這麽做,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沒想到,竟還有咱們小言公子想不明白的時候啊?”

  聞言,範閑沒忍住笑了笑。

  見言冰雲那張俊朗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範閑幹笑兩聲,靠著椅背:“其實道理很簡單,是陛下想借我的手肅清朝堂。”

  “一開始,接到當主考官的聖旨時,我就感覺奇怪。”

  “憑陛下的性子,斷不可能單憑太子的一兩句諫言,就改變心中想法,可他偏偏這麽做了。”

  “後來我在貢院門口,看到禮部官員檢查馬虎,那些進去的考生們,就差把小抄貼在臉上,心中不平,故而插手檢查事宜。”

  言冰雲下意識點頭。

  這一點他知道,當時就是他帶著一處的人,臨時充當了檢查人員。

  “再後來,便是禮部官員的種種輕視,主考官之一的周城,也對我有各種偏見。”

  “直到那時,我才真正明白,陛下此番安排的用意。”

  言盡於此,範閑嘴角揚起,臉上浮現出一些笑意:“等著看吧,今天被送至監察院的人,沒一個能跑掉。”

  此時此刻的東宮。

  太子這邊,已經得到有關朝中官員被抓走的消息。

  “範閑哪兒來的膽子,竟敢對朝中官員下手,真當監察院能在慶國一手遮天了嗎?”

  相比於貢院中的雲淡風輕,此時的太子,才是真正的滿腔怒意。

  “來人,擺駕禦書房,我定要將此事告知父皇!”

  下人還沒來,長公主便從門外走了進來。

  “遠遠就聽到了你的聲音。”

  長公主仍舊是笑意連連,一襲白裙,透出淡然風情:“為何會如此生氣啊?”

  看見長公主,太子這才收斂了怒容:“姑姑,你可知範閑做了什麽?”

  “聽說了。”

  長公主很是平淡,自顧自的坐下,輕輕抬手道:“沏壺茶吧,一路走來,有些口渴。”

  瞧著長公主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太子舒了口氣,勉強壓著性子坐下。

  等下人送上了茶水,太子又慍怒道:“姑姑,你可知,範閑抓的人中,有不少我們的人。”

  “我知道,那不是還有二皇子的人嗎?”

  長公主隨之倒茶,指尖白嫩和玉杯相得益彰:“老二都沒什麽動靜,你急什麽?”

  “可是……”

  太子話剛吐出,又猛的怔住:“姑姑的意思是?”

  “這些人中,除了你和二皇子的門客外,也有林若甫的親信。”

  聞著杯中溢出的茶香,長公主嘴角上揚:“朝堂之上,幾方勢力都有所涉及,你真以為範閑有那麽大膽子?”

  聽罷,太子瞳孔微怔:“姑姑的意思是,是父皇的意思?”

  “如今,你要做的,並不是找範閑的麻煩,而是再挑幾個人給他送去。”

  長公主說罷,放下茶杯,笑著道:“這樣,你才好脫身。”

  足足良久,太子保持沉默,繼而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