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言語間似乎若有所指，但一時間無人能猜透聖意。

  ??武三思倒像是猜到些什麽，看著李顯在眾人簇擁下往東宮而去，輕哼一聲坐上王府車駕離開皇城。

  ??眾朝臣在一片私議聲中各自回府。

  ??翌日一早，曹悍去左金吾轉悠一圈，沒看見魏元忠，想了想直奔東宮而去。

  ??他昨晚也是徹夜未眠，摟著芙兒啥心思也沒有，腦子裏思緒紛亂。

  ??北邊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對於有誌以軍功立身的人來說，絕對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必須要搶在朝廷點將發兵之前舉薦自己。

  ??能為他說上話的，無非就是東宮、相王府、太平公主還有魏元忠。

  ??斟酌一番，曹悍還是決定去找李顯。

  ??曹悍趕到東宮時天才蒙蒙亮，程伯獻打著哈欠帶他進去，在路上又遇見匆匆趕來的李重俊。

  ??李重俊昨晚在東宮等著，李顯回去以後他就知道東上閣裏發生的事。

  ??挑重點跟曹悍說了一遍，李重俊咂嘴道：“你們說聖人這是何意？究竟想讓誰掛帥？魏元忠資曆淺，婁師德年邁，王方慶沒有通盤指揮如此大規模作戰的經驗，狄仁傑又在遼東，還有誰？難不成再挑一個武家王爺？”

  ??“隻怕武家王爺也是有心無膽呀！”程伯獻嘲笑道，在東宮拿武氏子弟說笑可以隨意些。

  ??曹悍緊鎖眉頭，一拍大腿恍然道：“聖人是有意讓太子殿下親自掛帥啊！”

  ??李重俊和程伯獻嚇一跳，李重俊瞪大眼：“你可別瞎猜！我父王不懂軍務，從來沒有領兵作戰過！聖人怎會把如此重任交給他！”

  ??曹悍急忙道：“先聽我說，既然突厥人打著太子旗號南下，說是要取河北扶立李唐，那麽由太子來掛帥出征，突厥人的謊言則不攻自破！這樣一來，又從側麵印證了武周王朝的合法性，聖人皇位的正統性！告訴天下人，李唐與武周，本就是一體，不存在篡不篡位的說法！

  ??聖人讓太子掛帥，隻是借助他的名號，並不是要把軍事指揮權交給他！而且此事不能由聖人開口，隻能讓太子自己上奏請戰！這樣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程伯獻聽得一愣一愣，很明顯，以他的政治智慧是搞不懂其中門道的。

  ??李重俊一把抓住他的手：“趕緊跟我走！待會見到父王，把你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宜春宮太子寢宮內，李顯頂著兩個黑眼圈剛剛爬起身，太子妃韋氏正在伺候他用些清淡的粥食。

  ??李顯昨晚驚懼了一夜，幾乎沒合眼，翻來覆去想著那檄書上的話，心裏把默啜可汗罵個狗血淋頭。

  ??卑鄙的突厥人玩起了攻心之策，想讓大周朝廷從內部就先亂起來。

  ??萬一昨晚聖人聽信了房融的鬼話，那麽今日他絕對要被軟禁在東宮，隔絕與外界的一切聯係。

  ??李顯無精打采斜倚在榻上，韋氏親手喂進他嘴裏的清粥味同嚼蠟，他正在想著待會貞觀殿上的朝會，該如何應對。

  ??李重俊帶著曹悍匆匆進來拜見。

  ??“三郎起身吧，曹悍你怎麽來了？”李顯有氣無力地看著二人。

  ??“曹兄他猜到了聖人心意，特來稟報父王！”李重俊猛使眼色。

  ??曹悍清清嗓，有條不紊地把剛才的話又重新組織了一遍，沉穩有力的說出。

  ??李顯耐心聽著，卻是“咦”地一聲坐起身子，推開韋氏手裏的碗和匙，指著他：“你再說一遍！”

  ??曹悍無奈，隻得又重複一遍。

  ??李顯呼地站起身，一陣踱步急思，使勁揮舞了下拳頭：“有理！有理！聖人之意便是讓孤主動站出來，向滿朝文武表態，掛帥出征！哎呀~孤怎麽就沒想到呢！”

  ??李顯拍了下腦門，對韋氏大叫：“快！快拿朝服替孤換上！孤現在就進宮！哈哈~~一幫浸淫朝政多年的老臣，竟然還不如一個後生腦筋轉的快！曹悍啊，你可真是孤的福將！”

  ??曹悍咧咧嘴，拱手道：“為殿下分憂，乃臣之本分！”

  ??李顯正換著朝服，又一下子緊張兮兮地喊停，猶豫了好一會，憂心忡忡地道：“可即便不需要孤指揮作戰，去了河北，萬一碰上突厥人，孤...孤不會有危險吧？”

  ??曹悍狠狠在心裏鄙視了他一下，堂堂大周太子竟然如此畏戰，要是讓李二大帝知道，非得從昭陵裏爬出來抽你的大耳刮子！

  ??“殿下無需多心，殿下掛帥，數十萬將士擁護效命，殿下坐鎮中軍，帥旗所指必定所向披靡！用不了多久，就能將突厥人趕回漠北！”曹悍氣勢昂揚地大聲說道。

  ??“嗬嗬，你這麽一說，孤安心不少。若孤掛帥，就讓你做個中軍大將，護佑在孤左右！”

  ??曹悍一個趔趄差點罵娘，老子巴巴地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跟在你屁股後麵扛旗的！

  ??“這個...殿下，臣想去前線殺敵，還請殿下調我去前軍，隻要能衝鋒陷陣，隨便給個職位都行！”

  ??曹悍一臉悻悻，祈求李顯可千萬不要把自己留在中軍帳前看戲。

  ??李重俊幫腔道：“父王，曹兄一身本領，乃當世虎將，當然應該去帶兵衝鋒教訓突厥人，留在父王身邊護衛豈不是牛刀宰雞，用人不明？”

  ??李顯怔了怔，啞然失笑：“你們兩個倒是有默契，跟孤一唱一和的！行了，孤會向朝廷推舉曹悍去前軍領兵的。”

  ??“多謝太子殿下！”曹悍大喜拜倒。

  ??李顯剛坐上車輦準備入宮，婁師德和王方慶、魏元忠神色匆忙的聯袂而來。

  ??“太子殿下，老臣等苦思一番，終於想明白聖人心意了！聖人是有意讓太子自薦掛帥出征啊！”魏元忠興衝衝地說道。

  ??李顯捋須笑嗬嗬地道：“你們來遲一步了，已經有人替孤開解心中疑團了！”

  ??“噢？是誰？”

  ??三位老臣皆是驚訝，李顯笑而不語，坐進了車輦裏。

  ??魏元忠遠遠看見了宜春宮前站著的曹悍，恍然明悟，哈哈笑著遠遠地指了指他。

  ??“走吧，論腦筋果然還是年輕人好使，咱們都老了！”

  ??“魏大將軍此話何意？太子殿下究竟是受誰點撥？”

  ??“嗬嗬....”

  ??三位老臣各自上馬跟在太子車輦之後，一同入宮。

  ??“太子妃留步，臣告辭！”

  ??曹悍恭敬揖禮，韋氏站在宜春宮殿門前，微笑著目送他走遠。

  ??“多好的少郎啊，年輕有趣，做事有分寸，武藝卓絕，頭腦精明，若招之為婿，必定是太子的強力臂助！隻可惜....”

  ??韋氏輕歎口氣，目露遺憾。

  ??如果女兒的婚事能由他們自己做主，曹悍就是她最理想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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