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縣尉失蹤了
作者:賊禿禿      更新:2021-03-19 16:11      字數:2308
  竹山縣衙。

  府衙後堂,屋門緊閉。

  堂內隻有李三郎和縣令葛絳。

  若是讓人看到此間情形,定會驚掉大牙。

  隻見李三郎端坐在正中,那張寬大的案桌後,麵無表情的看著立在堂下的葛絳。

  葛絳手裏拿著一封火漆密信,是李三郎給他的,讓他當麵拆開來看。

  閱罷,葛絳滿臉驚訝地抬頭,聲音竟有一絲絲發顫:“李少郎和趙刺史是何關係?”

  李三郎淡淡道:“無需多問。趙刺史在信中說的很明白,讓你一切聽我安排,對此,你可有異議?”

  葛絳苦笑了下,這少郎手持房州刺史趙彥昭的親筆書信,他哪裏敢有異議。

  就算他再不通人情世故,可趙刺史安排的事,他還是會放在心頭首要位置的。

  他出身房山書院,當年由書院推薦參加房州州試,這才得以鄉貢之名赴京參加省試,一舉明經科及第,從此踏上仕途。

  而房山書院,正是由趙彥昭之父,前房州別駕趙孟武致仕後所創。

  故而,葛絳本就算是趙氏門生。

  自他入仕後,趙氏也為他奔走出力,若非他自身性格原因,加上竹山官場形勢複雜,也不至於當了八年縣令都得不到升遷。

  一月前,趙刺史派人傳話給他,說是有一位李姓少郎,將會以他遠房親戚的身份來到竹山,讓他務必照顧周到。

  如今趙刺史在手書裏,又反複叮囑此事,他哪裏敢不牢記在心。

  趙刺史的信裏沒有提太多關於李少郎的話,葛絳也不敢妄自揣測。

  他默默收起書信,雙手奉還,拱手低聲道:“願聽李少郎差遣!”

  “很好!”李三郎點點頭,拿起書信,就著桌上燭火點燃。

  書信燃盡,化作一堆黑灰,飄散成空。

  李三郎拍拍衣袍上沾落的飛灰,俊俏白皙的小臉滿是嚴肅:“此事不得泄露分毫!外人麵前,你我依舊以甥舅相稱。前些日,你趕到碼頭迎接,就險些壞了大事!”

  葛絳苦笑道:“少郎君恕罪,某應付此等事,實在沒有經驗。”

  李三郎輕哼了聲,道:“罷了,此番你好好配合我,待我離開房州時,自會替你在趙刺史麵前多多美言。你這八年老縣令,說不定就能挪挪位置。”

  葛絳躬身揖禮道謝,眼底劃過幾分苦澀和黯然。

  能不能升遷,其實他並不是太在意。

  他不過是想為竹山百姓辦些實事。

  可惜,目前竹山的情形,他堂堂縣令竟然處處掣肘,根本做不了太多。

  李三郎端起茶盞抿了口:“新任竹山縣尉陳子昂,本應在半月之前抵達,何故遲至今日都還未到?此事,你可有派人查明?”

  葛絳一愣,訝然道:“縣尉?陳子昂?竟有此事?某毫無所知啊!”

  李三郎被茶水嗆著,忙放下茶盞,撫著胸口猛咳幾聲,漲紅著臉,惱火道:“你...你竟不知情?此事我從均州趕來時,路上已有所聞,你身為竹山縣令,難道沒有看過州府下達的涵文?”

  葛絳苦歎道:“李少郎有所不知,某這個縣令...唉,說是擺設也不為過!縣衙大小公務,如今大都直接送往巴府,隻有等巴縣丞過目後,才會有所選擇的送到某的案頭。”

  李三郎拍了下案桌,恨鐵不成鋼似的道:“早就聽說,縣丞兼任主簿巴叔言在竹山一手遮天,不成想果真如此!你乃科舉正途入仕,吏部所授正七品上一縣之尊,竟然被區區一佐官壓得抬不起頭!”

  葛絳沉默了會,自嘲般低聲道:“巴叔言背靠張氏,橫行無忌,目無法度,某不過一介縣令,哪敢招惹張氏門人!”

  李三郎一怔,遲疑道:“哪個...張氏?”

  葛絳看了他一眼,苦澀道:“如今這大周,還有哪個張氏有這般威能?巴叔言是房州別駕張彥起的門客,張彥起...正是出自定州義豐張氏......”

  最後這一句話,葛絳的聲音細微到了極點。

  李三郎渾身一震,稍顯稚嫩的臉蛋湧出極大的怨怒之氣,雙拳攥緊,指甲都快陷入肉裏。

  “原來是那兩個賤人的族親!哼哼一條張家養的狗,都敢淩駕於國朝律令之上!可惡!可恨!”李三郎低吼道。

  葛絳嚇得臉色蒼白,慌亂似的擺手:“李少郎切不可胡言!此話若是傳出去丁點,竹山這裏,不知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呐!”

  李三郎胸膛劇烈起伏著,良久,才緩緩平複情緒。

  “如此說來,倒也怪不得你,張家的走狗,的確不是你能對付的。”李三郎有些頹然似的歎了口氣。

  廳堂門推開又被合攏,王猛閃身進屋。

  “少郎君,果真出事了!”王猛看了眼葛絳,輕聲耳語道。

  李三郎擺手道:“說吧,葛縣令是自己人,可以信賴。”

  王猛沉聲道:“屬下已查明,陳伯玉被一夥悍匪綁架了!”

  “什麽?!”

  李三郎吃驚的站起身,“究竟怎麽回事?”

  葛絳也嚇了一跳,朝廷命官都有人敢綁,這世道真的亂了。

  王猛道:“陳伯玉此行沒有走水路,他離開神都後,走鄧州過南陽,入均州在武當山盤桓月餘,直到二月中旬才啟程趕赴竹山。竹山縣城東北七十裏有一座壇山,不知何時竟被一股匪人所占,陳伯玉途經壇山時,被捉了去!”

  李三郎焦急踱步:“陳伯玉到竹山赴任,難道沒有隨行護衛?”

  王猛看了他一眼,道:“聽說隻帶了一個老仆。陳伯玉是瀟灑不羈的性子,從不喜前呼後擁,劍術也尚可,或許如此,他才敢隻身南下。”

  李三郎頓時無語了,在神都時他跟陳子昂打過交道,知道這位敢在朝堂上當眾抨擊武氏的猛人,身上的確有股俠士風範。

  李三郎急思片刻,陳子昂失蹤這麽久,州府不可能沒有察覺,唯一的解釋就是,州府發來的公函,被縣丞兼主簿巴叔言私自扣下了!

  陳子昂乃是堅定的李唐派係,被武氏深深厭惡。

  神都那張氏兄弟就更不用說了,多次被陳子昂罵的狗血淋頭,已到了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地步。

  巴叔言作為張氏狗腿,當然是樂於見到陳子昂下落不明的。

  私扣公文,也就說得通了。

  李三郎眉頭擠在一起,狠狠一拳砸在案桌上,咬牙道:“陳伯玉乃慷慨誌士,此番遭貶黜,也是武氏所陷!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