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太極之下 六
作者:書生不愛鬼      更新:2021-03-19 13:59      字數:2296
  鍾芝雅仰頭上望,隻見一道寬逾數丈的龐大劍氣橫空劈下,氣勢磅礴又不乏淩厲,顯是當世少有的絕頂劍客。

  施展劍氣的,是個白須白發的老者,以修行者的年紀算,隻怕早已過了百歲,此人卻仍是帶著些風姿俊朗的氣態,十分不俗。

  “果然是他!”鍾芝雅心中微微一震。

  “闕聖使”這名字,她幼年時便如雷貫耳,當時闕寧還不過是一介聖使,和自己此時的身份一般,甚至在當時四大聖使之中排行最末。

  可十餘年前,也不知是有了什麽驚人際遇,此人修行忽然暴漲,後來更傳言他一招之間驚豔當時群雄,被列為南疆護法,成了南疆凡脫俗之流,傳聞那時此人的修為劍術便已登峰造極。

  如今一見,劍術如何尚且不論,這等驚人的真氣修為,卻當真是南疆絕頂。

  旋即鍾芝雅又是微微一愕,看向對麵不遠處的白裙女子,心中暗暗駭異:原來三大護法、紫玉夫人追的,竟是她麽?在如此四人手中,她又是如何做到如此舉重若輕,淡然自若的?

  若是自己,就絕然做不到。

  想到此處,心中不禁微微起了些欽佩之意。

  沉猛劍氣已然斬落,卻見那白裙女子揮袖之間,一道白芒衝天而起,那白芒與劍氣相交,恢弘劍氣有如雲消雪霽,霎時分崩離析。

  白芒在空中一道折轉,又瞬間沒入白裙女子袖中,也不知是何等神器。

  那白裙女子看也不看空中闕寧,隻瞧了瞧遠處唐寧,又看向鍾芝雅,傳音笑道:“妹子,等我甩開這些胡攪蠻纏之輩,再來尋你們說話。”

  說著,衣袂飄飛,朝南而去。

  空中闕寧此刻也瞧見三人,不知想到什麽,皺了皺眉,竟是微微點頭示意,旋即朝南急追而去。

  鍾芝雅被這二人一出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卻是微微鬆了口氣,原以為這三大護法、紫玉夫人乃是衝他們來的,現下卻不用擔心。

  隻是既然被闕寧發現,想必不久就有其他人趕來,此地不宜久留。

  回身朝唐寧二人望去,她心中又是猛地一震,皺眉道:“妹子,你做什麽?”

  閔月回頭,神色頗有些古怪,道:“姐姐,我自是帶他離開……”

  鍾芝雅聞言更是不解,帶他離開自己能理解,畢竟這妮子對唐寧這傻小子頗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雖是天生世仇,卻終究難以斷舍。可為何又要施展這狠毒印決將他全身經脈封住?

  鍾芝雅頓了頓,終究沒有說話。

  祈天石乃是天下少有的絕強靈物,其中蘊含的天地精純靈力實在磅礴,才被融入唐寧體內,便隻見唐寧周遭凝聚成光的靈氣緩緩消散開來,顯然唐寧已經不需借助外來的靈氣滋養了。

  閔月飛身上前,一把接住唐寧,將他摟在懷中,又兩步踏回岸邊。

  “你準備將他帶去哪兒?”鍾芝雅看著雙眼緊閉的唐寧,輕歎一聲問道。

  閔月道:“我們去鐵嶺城,可好?”

  鐵嶺城乃是位於佘穀之東近千裏外的一座大城,麵朝朝陽湖,北麵乃是東夷,南邊則是烈州荒狼山,地處扼要,鐵礦充足,更常有靈寶精礦出世,加之匠人無數,向來為東夷、烈州覬覦。

  然鐵嶺城城牆高聳、鋼筋鐵骨,守備森嚴,堪稱南疆第一堅城,單比城防,連佘穀都遠有不如,他人即便覬覦也難以撼動分毫。

  更重要的是,這裏乃是聖女發跡之地,佘穀教曆時數百年,此處單單聖女便出了四位,地位在南疆之中,隻怕僅次於佘穀聖城。

  閔月想將唐寧帶往鐵嶺城,自是最穩妥的辦法。

  眼見遠處紅白光芒閃耀、爭鬥之聲地動山搖,二人再不停留,抱了唐寧往東疾馳而去。

  一路平靜,竟沒有半個人影阻攔。

  鍾芝雅、閔月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慶幸,卻終究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行走,遇到城池小鎮,便都繞開。

  隻是兩人都是重傷未愈,此時又帶了唐寧,行走不快,過了一天,第二日傍晚,也才不過行走二百餘裏,在一處山澗農家歇息。

  南疆平民對外族多有厭憎之心,可對本族中人,卻極是好客,農家屋舍不多,主人家夫妻住了一間,另有兩間便給了鍾芝雅三人。

  鍾芝雅知曉閔月這丫頭不放心唐寧,此時必不願離開分毫,也不勸什麽,幫閔月將唐寧放在東廂房床上躺下,便自個兒去了西麵廂房冥想調息去了。

  山中霧色迷蒙,閔月早已見得多了,可今日此時,她卻覺得這山中迷霧更有股說不出的迷蒙、氤氳。

  祈天石此時化作若實若虛的靈體附在唐寧胸口處,特殊的磅礴靈氣順著唐寧經絡流走,隻襯得他全身滿是淡淡熒光,黑夜之下,更顯安詳寧靜。

  “你真的是寒家血脈麽?”閔月瞧著他的臉頰,嘴角喃喃道,隻覺心中萬般複雜。

  她靠近床榻幾分,朝著唐寧臉頰伸了伸手,忽見唐寧眉頭微微一顫,她登時有如被火灼燒了一般,手臂閃電收回。

  “唐公子?唐公子?”

  她喚了兩聲,可唐寧仍是深深昏睡,她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微微鬆了口氣。

  她坐在床頭,隻瞧見唐寧眉頭不時顫動,似是夢見什麽可怕的事情,沉吟半晌,她終於伸手,輕輕撫在唐寧眉間。

  說也奇怪,或許唐寧夢中有感,她冰涼纖柔的指頭觸到唐寧眉間,唐寧微皺的眉頭登時舒緩開來。

  她忽然不自禁的微微一笑,似小女孩兒般的頗為得意。

  旋即察覺自己笑意,她登時愣住,心中一刹間,似對自己心意陡然明白,可下一刻卻更是心如刀絞、思緒亂成一團。

  她呆坐半晌,搖頭苦笑,心中歎道:“閔月啊閔月,唐公子即便不是寒家血脈,也是孟姐姐的情郎,你又怎能對他有如此念想。而若他當真是寒家血脈,那便是你的死仇啊……”

  又想,鍾姐姐雖然知曉年月久遠的史書之中關於百葉族人與巫神教的仇怨,卻不知,對於一個真正的百葉族人而言,這仇恨意味著什麽。

  有那麽一刻,她多想就此待在這山中再不離開,有唐公子在、有鍾姐姐在,這山中,便好過外麵百倍、千倍。

  可畢竟不能,她是族人的 倚靠,被送往佘穀當了個半聖女便是族眾需要,如今南疆更不知是怎生光景,族人又是何等光景,她又如何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