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突然之間的咳嗽聲讓錢氏瀕臨絕望的心燃起了一絲希望。

  “老頭子，你快醒醒！”錢氏晃了晃沈老爺子，語氣裏滿是焦急。

  沈老爺子咳了幾聲，在錢氏期待的目光裏慢慢睜開了眼睛，喉嚨裏傳來的不適感提醒著沈老爺子，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老頭子，來，喝點水緩一緩！”錢氏用勺子舀了一點水，喂沈老爺子喝下。

  沈老爺子喉頭滾動，慢慢咽了下去，再加上剛才被灌進去的那碗藥，沈老爺子臉上的死氣總算是消散了一些，整個人雖然有些蒼白，但是還不至於像剛才那麽嚇人。

  “我，我沒事！”沈老爺子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錢氏，開口道。

  “老頭子啊，你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麽我就進個屋的功夫，你就倒在地上了。還有，雨晴呢？”錢氏又急又怕，連忙問道。

  沈老爺子聽到沈雨晴的名字，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整個人又開始隱隱發怒。

  錢氏猜測沈老爺子暈倒十有八九是跟沈雨晴有關，但是看著沈老爺子這副樣子，又怕他動怒再傷了身體，連忙開口道：“好，我不問了，你也別說了！”

  沈老爺子點點頭，想起剛才沈雨晴那副樣子，心中止不住的悔恨。

  自己當初就不該收留她，讓她在外麵自生自滅多好，要不然今天也不會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他早就該清楚的，沈雨晴這個孫女，心裏彎彎繞繞多，指不定哪天生出什麽惡毒的想法，就把沈家給害了。

  想到這兒，沈老爺子歎了口氣，對著錢氏叮囑道：“以後咱們沈家就當沒有沈雨晴這個人了，她要是再敢回來，你就把她趕出去，我們不認這個孫女！”

  錢氏心中疑惑，道：“這，這恐怕不妥，東兒回來之後，若是知道了，恐怕會不依不饒！”

  沈老爺子搖頭，道：“那也不能留她，我們沈家不能放任這樣一個禍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要是東兒回來，我跟他說，他不敢不從！”

  錢氏小心翼翼地點頭，反正沈雨晴是個女孩子，她也不是多喜歡。

  自從沈老爺子心軟收留了沈雨晴之後，這死丫頭片子讓做飯不做飯，讓洗衣服不洗衣服，天天懶得不行，她早就看沈雨晴不順眼了。

  再加上沈雨寧這個嘴甜的日日在她麵前奉承，整日一臉陰騖的沈雨伶與之一對比，孰親孰遠顯而易見。

  沈雨寧又是個好吃懶做，心眼子奇多的人，整日裏仗著錢氏對自己的寵愛，支使著沈雨晴幹這幹那，沈雨晴自然不會白白受欺負，所以兩人平時也是衝突不斷，沈雨寧沒少在錢氏麵前說沈雨晴的壞話。

  所以說，錢氏和沈雨晴也早就是兩看相厭。

  見沈老爺子情緒稍微平緩一些了，錢氏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親親二兒子沈南，便試探著開口道：

  “南兒在外頭還沒有回來呢？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

  一提起沈南，沈老爺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怒斥錢氏道：“你提那個孽障做什麽？就讓他死在外麵好了！”

  錢氏被沈老爺子突然之間的怒吼嚇得心裏一抖，但是終究是對沈南的偏愛占了上風，她唯唯諾諾著反駁道：

  “南兒也是你的兒子啊，你怎麽能這麽說！”

  沈老爺子冷笑道：“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會拿著我治病吃藥的錢出去請人喝酒？我的兒子會給我請一個江湖郎中來給我看病抓藥？我的兒子會在我快死的時候用去抓人的借口逃走？”

  錢氏被沈老爺子這一長串問題問的啞口無言，她明白沈老爺子說的都是事實，但是一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孩子在外遊蕩，說不定連飯也吃不上，心裏瞬間又心疼起來了。

  “南兒還小，他身上又沒有錢，一個人在外頭萬一沒有吃的，找不到住的地方怎麽辦？”

  沈老爺子冷哼一聲，道：“他都四十多歲了，你還跟我說他是小孩子？他既然有本事把我看病吃藥的錢花掉，自然也是有本事自己找吃的喝的，他能耐著呢，你操什麽心？”

  錢氏低下頭，一聲不吭，生怕自己又說錯什麽話惹怒了沈老爺子。

  沈老爺子看著她這副樣子，輕輕歎了口氣，道：“老婆子，你未免太偏心了，我們四個兒子，你為什麽就獨獨這麽看重沈南。你說，他要是個爭氣的孩子也就罷了，關鍵是，這麽多年了，還隻是一個區區的秀才，我們為了他，幾十畝地都賣掉了，老宅也不要了，憋憋屈屈地住在這麽小的一個房子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錢氏支支吾吾，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沈老爺子皺著眉頭，接著說道：“他每次說隻要送了禮，那些大官就能看到他，然後提拔他做個官，我們一家人就能跟著吃香喝辣，運氣好的話，你還能得一個誥命。可是，他哪次從家裏要錢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說了這麽多次，我們往這裏頭砸了這麽多錢，有一次成真過嗎？”

  錢氏小聲反駁道：“南兒說，那是因為有人頂替了他的位置，隻要再等等，下一次他肯定能當上官！”

  沈老爺子苦笑道：“現在也就隻有你還信他那套鬼話，他除了是個秀才，渾身上下一點本事都沒有，人家放著那麽多舉人老爺不用，憑什麽讓他做大官？還有，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沈南往外拿了那麽多錢，難道每一次都不成？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錢最後都到了什麽地方去？”

  錢氏臉色“唰”的變白，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畢竟每次沈南都花錢如流水，不過沈南說話好聽，願意哄著她，她也就半遮半掩地過去了，現在這些事兒被沈老爺子赤裸裸地攤在明麵上說出來，錢氏心中的那些懷疑，慢慢也就浮上水麵。

  之前替沈南辯白的話語在此刻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錢氏雙目無神，喃喃道：“難道南兒真的一直在騙我？他每次拿了錢沒有去賄賂上司？那錢都到哪兒去了？”

  沈老爺子翻了個白眼，接著說道：“還能到哪兒去？肯定是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