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功夫，豆豆進入了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銀生吩咐海福，暫時把寫作放一放，在這段時間裏，集中精力抓豆豆的學習，說這是他高考前的關鍵時刻。海福當然不敢掉以輕心，除了督促侄兒完成學校布置的作業，還去書店買了許多參考書，每天讓他做書上的習題。豆豆能理解祖父和叔叔的苦心，最後一個學期的學習，比以往更用功。他天天在家裏捧著書，很少出去玩，倒讓林瑛心疼不已。

  轉眼一個學期結束了，豆豆迎來了畢業考試。考試結束後，他把成績報告帶回了家，銀生看了他的考試成績，樂得咧嘴直笑。海福卻對侄兒說：“你的考試成績不算最好，我問過學校老師了，比你考試成績好的，學校裏有好幾個。”林瑛聽了嚷道：“考得這麽好，還不算好？你要把自己侄子逼成什麽樣？”銀生阻止林瑛說：“海福沒有說錯，這是提醒他還要努力。”他問豆豆說：“你同意這話嗎？”豆豆點頭說：“我同意。”銀生聽了笑眯眯，高興地直點頭。

  豆豆高中畢業後，把大學報考誌願表帶回了家，他準備報考文料，第一誌願想報考北京大學。銀生為了孫子報考誌願的事，前幾天特地去學校，去向他的班主任谘詢。老師的意見是，豆豆要是報考北大，或許會有錄取的希望。但是全麵考慮的話，還是選擇上海的學校為好，畢竟他的年齡還小，生活還不能完全自理，一旦離開了家庭，對他未必是好事。銀生反複考慮後，覺得老師的意見很有道理，回家後先同海福討論，然後又同豆豆商量，想讓他放棄報考北大，爭取在上海念大學，誰知豆豆非常不願意。

  銀生見孫子不同意，仍勸他說：“能不能聽我的意見，第一誌願報考複旦？”豆豆回答說：“以前你要求我考北大，怎麽現在又不同意了？”銀生說：“當初對你的要求是高了，現在我們還是實際點為好。”林瑛也勸說：“好孫子啊，你年齡還小，真要到北京去讀書，誰來照顧你？”豆豆噘嘴說：“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再說北京還有舅婆呢。”

  林瑛責怪銀生說：“都是你，當初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全當真了。”接著又問海福說：“你怎麽不勸他呢？”海福說道：“該說的，我都對他說過了。”林瑛連連搖頭，說道：“他的脾氣是你調教出來的，他和你一樣倔。”海福對父親說：“先不忙做決定，明天讓哥哥和誌光來家裏，征求一下他倆的意見。”銀生想了想說：“這樣也好，我打電話通知他們。”

  第二天晚上，海榮和玉姍來到家裏。吃過晚飯後，全家人團團圍坐下來，銀生嚴肅地對孫子說：“填寫報考誌願是件大事，我希望你慎重些，多聽聽大家的意見。”海榮剛才在吃飯時，已經勸說過豆豆，此時又對侄兒說：“你應該理解阿爹和好婆的苦心，全家人都為你好。”

  豆豆聽了不吭聲，林瑛搖頭說：“這麽點年紀，就這麽有主見，海光從前也是這樣的。”豆豆聽見提起自己父親，忍不住要掉眼淚，銀生惱怒地瞪了林瑛一眼。劉誌光這時從門外進來，海榮拉他在身邊坐下，對他說：“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做他思想工作，可是他一點也聽不進，你來勸勸他吧。”

  屋子裏氣氛很凝重，劉誌光望一眼外甥，激動地說：“你回到家時才七歲，一晃眼要考大學了，想想全家人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然後問道：“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考北大？”豆豆點了點頭，劉誌光為難地說：“他天生脾氣倔，怎麽辦呢？”接著對海福說：“他有今天的成績，全靠你對他的輔導，你是什麽想法？”海福回答說：“我看還是尊重他的選擇，讓他第一誌願報北大，第二誌願報複旦。第一誌願未必會錄取，第二誌願應該沒多大問題。”

  海福說出自己的想法後，大家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林瑛剛想開口，豆豆大聲說道：“叔叔的意見好，我聽叔叔的，就這麽辦吧。”海福心裏的想法，銀生早已知道，他沉吟良久，然後問海榮和劉誌光說：“你們同意海福的意見嗎？”海榮回答說：“關鍵要問豆豆，萬一他真的要離開家，自己能獨立生活嗎？能適應外界的環境嗎？”豆豆回答說：“我可以的，我早已有這個準備。”劉誌光對他說：“可是你年齡還小，大家都不放心。”他回答說：“我年齡小，最多打架不如人家，可是我不和人家打架，再說大學裏不會有這種事。”劉誌光於是說：“看來他信心十足，非要報考北大不可。”

  大家左勸右勸，豆豆仍是堅持，第一誌願要報北大。銀生沉吟半晌，最後說道：“也隻好由他了，就那樣辦吧。”豆豆聽見祖父這麽說，臉上立刻有了笑容，高興地說：“我還沒有實現過自己的理想，這是我的第一個理想，我一定會考上的。”海榮不好再說什麽，外麵還有事要去辦，於是和玉姍先離開了。

  劉誌光心裏仍是很激動，他對外甥說：“你誌向大是好事，可是接下來壓力也挺大。”海福對侄兒說：“你既然選定了目標，那就要做好準備，要認真想想，自己有哪些薄弱環節？這段時間一定要彌補。”豆豆點頭說：“我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銀生聽了孫子的話，高興地直點頭。林瑛嗔怪說：“你怎麽高興成這樣？”銀生說：“他有這個誌氣，我當然高興了。”

  劉誌光陪銀生聊了一會，然後起身告辭，銀生一家送他到門口，讓豆豆出門去送。舅甥倆下樓後，林瑛問海福說：“你怎麽和大家唱反調呢？”海福回答說：“他信心十足，我不支持他的話，要是他萬一泄氣了，有可能考試要考砸。”銀生說道：“我也擔心這個，海福的方案不錯，我想第一誌願不太容易，希望第二誌願能實現。”林瑛說道：“這孩子的心這麽大，真像海光從前一樣。”

  離高考還有半個多月，豆豆天天在房裏看書做題，很少出門去。林瑛看了心庝，背後對銀生說：“誰家孩子像他這樣？我真有點舍不得。”銀生卻暗自高興，關照林瑛說：“他用功是好事，你要照顧好他，別讓苗苗進房去打擾。”

  這段日子裏，全家人基本不看電視，連說話都小聲，生怕影響豆豆複習。劉誌光常來關心外甥，這天晚上又上門來，見了豆豆就問：“這兩天複習得怎樣？”豆豆笑了笑說：“還可以。”林瑛忙說：“誌光啊，你去房裏看看，桌上的書堆得老高，看到他天天把頭埋在書堆裏，我真是心疼。”

  海福對侄兒說：“看書時間久了，可以到外屋活動一下，和苗苗玩一會兒。”劉誌光笑著說：“這幾天是關鍵時刻，那就讓他辛苦點吧。”說話時從包裏拿出二瓶口服液，對外甥說：“廣告上說它能補腦，還能增強記憶力，你也試試。”豆豆笑著問：“真有這麽神奇？”銀生說：“誌光啊，這東西不便宜，你又花費了。”劉誌光回答說：“我幫不了他什麽，隻能盡點心了。”然後對外甥說：“不打擾你看書，我要回去了。”銀生對孫子說：“你去送送舅舅，也好動動腿。”劉誌光於是告辭，海福和豆豆出門送他。

  眼看考試日期臨近，這天晚上，銀生卷了條席子，輕手輕腳走進林瑛的房裏，林瑛問他說：“你幹什麽呢？”銀生怕驚醒已在床上熟睡的孫女，輕聲說：“我夜裏會打鼾，不能影響豆豆的睡眠，這段日子我睡在這裏，等到考試結束了，我再睡回去。”

  銀生把席子朝地上一鋪，在林瑛的床腳邊躺下。林瑛說：“我們的寶貝孫子真像是考狀元。”銀生說道：“如果他能考取第一誌願，不亞於中狀元，全上海有幾個能考取北大的？”林瑛嘀咕說：“你越是這麽說，我越是擔心。要是考不上，他豈不要失魂落魄？”銀生回答說：“第一誌願不錄取，還有第二誌願呢。海福說第二誌願不會有問題，要是被複旦錄取也不錯。”林瑛歎氣說：“當初不該讓他跳級，這麽小的孩子去上大學，我真有點不放心。”銀生說道：“你放心吧，我們孫子比同齡孩子強得多，我還希望他將來念博士呢。”夫妻倆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床腳邊，在黑暗中嘀咕好一會，然後漸漸入睡。

  豆豆的考試日子終於到了，今天是他的第一場考試。全家人早早起床，等到豆豆吃過早點後，海福把他進考場的證件，鋼筆和鉛筆都檢查了一遍，然後叮囑他說：“千萬不要緊張，遇到難題不要慌，先把易答的答好，然後再攻克難題。時間如果充裕的話，別急於交試卷，認真檢查完再交不遲。”豆豆點頭說：“我記住了。”海福又說：“我送你去考場好不好？”豆豆回答說：“不用送我，去考場怎麽像上戰場似的？”銀生笑著說：“考場就是戰場，一點疏忽不得。”

  銀生對海福說：“你去上班吧，我送他進考場，然後再去上班。”海福又關照娘說：“豆豆考試回家後，讓他好好休息，他下午還要考試。”林瑛說：“昨天你已經說過了，我記住了。”海福拍了拍侄兒的肩，說道：“我回來聽你的好消息。”然後出門去上班。

  接連幾天的考試結束了，全家人像是打完了一場仗。這幾天陸續有同學來找豆豆，林瑛對他說：“你應該放鬆一下了，出去和同學好好玩吧。”豆豆出去玩了幾次，然後又呆在家裏不出門，整日不苟言笑，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銀生又心急，背地裏問海福說：“他怎麽啦？”海福說：“前幾天和他一起分析考卷，有幾道題，他沒有答好，可能心裏不痛快吧。”銀生問：“你是不是批評他了？”海福搖頭說：“沒有啊，誰也不能保證滿分，何況他還小。”銀生接著問：“他考得究竟怎樣？”海福回答說：“還是不錯的，能不能實現第一誌願？這不好說。”銀生舒了口氣，說道：“那就寄希望第二誌願吧。”林瑛在旁聽了說：“把孩子折騰成這樣，這考試真是害人。”

  過了些日子，高校陸續發榜了，豆豆有幾個同學，已經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這天是星期日，中午豆豆接到電話，有個收到錄取通知的同學，要在家裏開慶祝會，邀請他一起去參加。豆豆因為自己遲遲沒有收到錄取通知，心裏十分著急，因而猶豫不決，銀生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去吧，你也會收到錄取通知的，說不定明天就到。”

  豆豆於是去同學家裏。他出了門後，銀生也感到不安，問海福說：“為什麽錄取通知還不來？會不會是考試沒考好？”海福心裏也在著急，隻能安慰父親說：“不會的，他考得不錯的。”父子倆嘰嘰咕咕時，門口突然口出現一個郵遞員，對著屋子裏喊：“黃正昊在家嗎？”

  父子倆一下奔到門口，銀生激動地說：“黃正昊不在家，我是他的祖父，能代收嗎？”郵遞員笑道：“當然可以，拿你的印章來。”林瑛趕忙取出印章，遞到了郵遞員的手裏，郵遞員在回執上蓋章後，把一封信函交到銀生手裏，笑嗬嗬豎起大拇指說：“恭喜老先生，這是北大的錄取通知書，你孫子中狀元了。”銀生激動得雙手發抖，連忙對林瑛說：“快拿糖來，請同誌吃糖。”林瑛捧出苗苗的糖罐，抓了一把糖往郵遞員手裏塞，郵遞員笑道：“今天我也借光了。”銀生說：“這是應該的，謝謝同誌。”

  郵遞員下樓後，海福小心翼翼地拿信函拆封，當一眼看見冊頁上印著北大校徽的錄取通知書時，他的眼眶一下濕潤了。錄取通知書傳到銀生手裏，又傳到了林瑛手裏，連苗苗也搶著要看。銀生看見海福眼裏閃著淚花，激動地對他說：“你對侄子的一番心血沒有白費。”林瑛笑著說：“豆豆偏偏不在家，他還不知道呢。”然後說：“我先給海榮打電話。”林瑛連忙給海榮打了電話，海福接著給劉誌光打電話，銀生想起說：“雲仙姐和寶生也在等消息呢。”於是打電話向雲仙報信，接著又給寶生報信。

  海榮和玉姍來到了家裏，可是豆豆還沒有回來，銀生等得心急，海福說：“他講好回來吃晚飯的，馬上要來了。”過了一會，豆豆回到了家，一家人像迎接英雄一般，一起鼓掌歡迎。豆豆驚愕地問：“今天怎麽啦？”海福摟住侄兒，大聲說：“北大的錄取通知書來了。”豆豆有點不敢相信，問道：“你沒有騙我？”海榮把錄取通知書拿了出來，他激動地接過去看，突然眼淚直湧。一家人見了都感慨，銀生激動地說：“我的好孫子，你有這成績，全家都光榮。”

  一家人歡歡喜喜坐下來吃晚飯，吃完飯後又圍坐在一起。這時劉誌光一家來了，豆豆一把抱起了聰聰，銀生拿出錄取通知書，給劉誌光夫妻倆看。劉誌光激動得直叫好，許嫣然欣喜地說：“豆豆真了不起，這麽小年紀就要上北大了。”劉誌光對銀生說：“這幾天我一直在等消息，今天接到電話後，我高興得跳了起來。”林瑛說：“能考上真不容易，可是這麽點年紀，他就要離開家裏，我心裏真舍不得。”海榮在旁說：“我們豆豆比同齡孩子強，他馬上會適應校園生活的。”銀生聽了直點頭，笑眯眯對孫子說：“今晚你給姑姑寫封信，她在等你的消息呢。”然後說道：“你還要向老師去報信，要謝謝他們對你的培養。”

  豆豆連連點頭，海福這時說：“離家前還得去鄉下一次。”銀生想起說：“寶生今天在電話裏也關照了，豆豆還有半個多月要開學，要去鄉下得抓緊時間。”豆豆問海福說：“我們後天去好嗎？”海福點頭說：“好吧，我也得準備一下。”今晚人人都興奮，大家聊了好一會，不覺時間已晚，海榮和玉姍起身回家，劉誌光和許嫣然也向大家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