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瑛離開蟹攤時，心裏喜滋滋的，走路時胸脯挺高了許多。她又去買了一條魚，二斤小排骨，還買了些時鮮菜蔬，然後去點心店，買了大餅和油條。她回到家時，家裏人都還沒起床，於是催促他們起床。

  一家人起床漱洗後，海霞瞧見了桌上的大餅和油條，笑著問：“我媽今天這麽大方，怎麽不吃泡飯了？”林瑛得意地說：“今天不生爐子，反正一天都在海榮家裏。”接著對銀生說：“我買了一隻母雞，你去把雞宰了。”接著對海福說：“你的任務別忘了。”

  海福承諾今日要去買蛋糕，給侄女慶周歲，他點頭說：“等一會，我和妹妹一起去買。”豆豆在旁說：“我也一起去。”林瑛於是說：“那也好，你們三人買了蛋糕後，直接到海榮的家裏。”

  銀生和林瑛收拾好後，倆人各拎一隻菜籃子，來到了海榮的家裏。夫妻倆放下籃子後，銀生從玉姍手裏抱過苗苗，孫女已開始學說話，開口叫了聲阿爹，銀生樂得滿臉堆笑。

  海榮見父母帶來這麽多菜，覺得不好意思，讓玉姍拿出二十元錢來，林瑛把錢推了過去，笑著說道：“你爸今天高興，讓他破費是應該的。”玉姍問：“弟弟、妹妹和豆豆怎麽沒一起來？”林瑛笑著說：“他們去買生日蛋糕了，等一會就要來。”玉姍要給銀生沏茶，林瑛說：“別給他泡茶，他要下廚房了。”說著從銀生手裏抱過苗苗。銀生拎了兩隻菜籃子，一人進廚房裏去。

  銀生在廚房裏忙碌，林瑛在客廳裏同兒子和媳婦說話。林瑛這幾天的心情好了不少，為了海霞去美國留學的事情，全家人都做她的思想工作。現在她的思想已通了，知道出國去留學，眼下是最榮耀的事情，一般人想都別想，要是海霞能夠去留學的話，那是全家人的驕傲。

  三個人又在說海霞去留學的事，海福這時拎著一隻大蛋糕，同海霞和豆豆一起進門來。玉姍從海福手裏接過蛋糕，笑著說道：“你買這麽大一隻蛋糕。”海福笑著說道：“苗苗周歲生日，又逢海霞大學畢業，我們全家好好慶祝一下。”豆豆對玉姍說：“叔叔還買了彩色膠卷，今天還要拍彩色照片。”海榮問海福說：“你有照相機？”海福拍了拍書包說：“我向人家借了照相機。”

  海霞對娘說：“我們吃了午飯後，全家去公園裏玩，順便拍幾張照片。”林瑛笑著說：“好啊，今天全聽你們的。”玉姍笑著對海福說：“我打算領苗苗去照相館，拍幾張周歲照，這下不用去照相館了，晚上給苗苗拍幾張，吹生日蠟燭的照片。”海福點頭說好，然後抱過了小侄女。

  大家逗著苗苗的時候，銀生把做好的菜一樣樣端出來。等到大家坐下後，他又端上來一盤子大閘蟹，說道：“大家先吃蟹，每人一隻。”海霞頓時高興，說道：“今天這麽有口福，我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蟹呢。”林瑛笑著說道：“我今天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林瑛把早上買蟹的遭遇，告訴給大家聽，然後問海榮說：“那個王素娟是什麽人？”海榮回答說：“以前她在區團委工作過，現在是百貨公司的經理。”銀生問：“是不是她有事求你？”海榮說道：“最近她向商委遞了報告，想把百貨公司的部分櫃台，出租給個體戶經營。”銀生問道：“這當中有沒有她的個人利益？”海榮回答說：“明的沒有，暗地裏不好說。”

  銀生接著說道：“你得慎重些，防止出什麽漏洞。”海榮回答說：“百貨公司經營不善，不能眼看著一直虧下去，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反正等開會商量後再決定。”銀生又說：“我不懂你們的業務，你坐在位子上，一定要把好關。”海榮點頭說是。

  銀生又對林瑛說：“以後你別去討這種便宜。”林瑛回答說：“當然不會再去，今天是湊巧碰上。”她把一碟剝出來的蟹肉端到苗苗跟前，讓玉姍喂她吃，然後對銀生說：“你今天別教訓人，說些開心的話好不好？”

  銀生今天的心情也好，換個話題對海榮說：“你姑媽和姑父過幾天要去香港。”海榮問道：“是不是雅芬要生孩子了？”銀生說：“雅芬的生產日期，要再過二個月，你姑媽去照顧雅芬，準備等到孩子滿月後，一起回上海來。聽說錢剛生意做得不錯，他時常香港、深圳兩頭跑，照顧不到家裏。”

  林瑛聽了說：“還是雲仙姐有福氣，可以去香港開眼界，我這輩子比不了她。”玉姍笑道：“媽別說這話，等到妹妹去了美國，說不定哪天接你去美國開眼界呢。”林瑛回答說：“美國有什麽好？我才不去那個地方。”豆豆在旁說：“到那時候，姑姑在美國結婚生孩子，你到底去不去？”一桌的人聽了大笑，海霞紅著臉拍一下豆豆，說道：“小孩子胡說什麽呢？”

  大家笑停後，海榮問海霞說：“美國的入學通知什麽時候來？”海福替海霞回答說：“秦老師來信講，這段日子就會發出通知，而且離開學的時間很緊迫，要妹妹做好準備。海榮又問：“護照領好了嗎？”海霞點頭說：“已經領好了。”海榮對妹妹說：“反正不去學校了，這段日子別出門，安心在家等吧。”海霞說道：“我等得急也急死了。”林瑛插話說：“你鐵了心要去美國，萬一落空怎麽辦？”海霞回答說：“我相信不會落空。”

  銀生這時想起一件事，開口說道：“海霞要是接到了入學通知，得去鄉下向長輩們告辭。另外海榮和玉姍結婚時，原來準備去鄉下辦喜酒，但是一直沒有去辦。我想趁這個機會，幹脆全家去鄉下，把喜酒補辦了。”海榮點頭說：“這件事我沒有忘記，隻是一直沒有空去鄉下。妹妹去鄉下辭行的話，我和玉姍一定得去。”銀生問林瑛說：“你看怎麽樣？”林瑛回答道：“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銀生於是說：“那就這麽說定了。”

  吃過午飯後，豆豆急著要去公園。銀生今日興致也高，對林瑛說：“我倆今天也去湊熱鬧吧？”林瑛在鏡子前梳了梳頭發，說道：“反正下午沒事，那就一起去吧。”海榮見父母今天高興，於是換了一件衣服，玉姍也打扮了一番，然後一家人興高采烈地出門。

  不一會來到公園裏，豆豆今天格外興奮，進了公園後蹦蹦跳跳，還搶著推苗苗的童車。祖孫三代一起遊公園，在黃家還是第一次，銀生夫妻倆跟在苗苗的童車後，望著眼前的孫子和孫女，倆人今天特別高興，臉上一直掛著笑。

  一家人在公園裏遊玩了好一會，並且拍了許多照片，直到傍晚才回到家。吃過晚飯後，林瑛收拾了桌子，海榮沏上了茶。大家說笑一會後，玉姍捧出了蛋糕，一家人圍在桌子前，讓苗苗吹生日蠟燭，海福端起照相機，又拍了好幾張照片。

  今天全家人都興奮，熱鬧一會後，銀生見時間已晚，於是說：“大家今日夠高興的，明天還要上班，我們回家去吧。”林瑛要把苗苗領回家，海榮忙說：“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上班前，我把苗苗送來。”林瑛不答應，海榮仍是堅持，她隻得聽兒子的。

  過後幾天，海霞呆在家裏不出門，美國的入學通知遲遲不來，她有點心神不寧。海福心裏也焦急，但他勸妹妹說：“你別心急，秦老師說沒問題，那一定沒問題，這幾天一定會收到通知。”

  這天下午，海霞終於等來了美國寄來的入學通知，一看離開學還有個把月時間，心裏不免著慌。海福下班回到家，見到了妹妹的入學通知，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一看離開學日期這麽近，心裏又有點緊張，對海霞說：“明天你就去領事館申請簽證，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海霞回答說：“我自己去就行。”

  這段日子裏，全家人既興奮又緊張。海榮這天回家來，問海霞的簽證，會不會耽誤開學日期？海霞回答說：“我辦了加急簽證，簽證官說過十多天就可以拿到。”海榮說：“那好，你拿到了簽證後，我替你去訂機票，我沒什麽幫你，機票錢我來付。”海福對海霞說：“你得抓緊辦其它事，老師和同學要去告別，親戚也要去告別。還要準備行李，隨身要帶的書，也要準備齊。”海霞聽了連連點頭。

  海霞終於拿到了留學簽證，一家人都鬆了口氣，正好又收到秦嵐的來信，關照海霞訂好機票後，給她打國際長途電話，告訴她航班的日期，到時候她去機場接機。銀生對林瑛說：“秦老師真是盡心盡力，海霞去了她身邊，我們大可放心。”

  海榮和玉姍這天來家裏吃晚飯，銀生當著全家人的麵，又提起了去鄉下的事，說道：“寶生在等我的電話，我們去鄉下的日子得定下來，這次去的人多，還要去辦酒席，好讓寶生做安排。”林瑛問道：“你準備怎樣辦酒席呢？”銀生說道：“我和寶生在電話裏商量過了，想安排在鎮上的飯店，除了我們黃家人外，貴田一家和小狗一家，玉敏阿姨一家也請來，打算辦四桌酒席。”

  林瑛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我們直接到鎮上，住一夜就可以了。”海霞忙說：“住一夜來不及，我考上大學那年，哥哥領我去祖墳前拜了祖宗。這次我還要去拜祖宗，還要去鎮上的觀音寺。上次我在菩薩前祈願，保佑我留學順利，在我啟程之前，應該謝過菩薩才是。”

  海榮聽了說：“妹妹說的是，我好幾年沒去鄉下了，也要去祖墳前祭拜。”林瑛對銀生說：“老聽說你家的菩薩靈驗，我最好也去祈個願。”銀生點頭說：“這樣的話，我們得多住一天。我們星期日去，每人請二天假。”海榮和玉姍都點頭，銀生於是說：“那就這麽定了，我明天給寶生打電話。”

  銀生給寶生通了電話，說好了全家星期日去鄉下，下午去祭祖墳，晚上住到鎮上，要寶生在鎮上安排幾間招待所的客房。銀生同林瑛說了後，林瑛說這樣安排不錯，住宿問題不愁了。銀生心裏也高興，這次全家去鄉下，是件十分榮耀的喜事，吩咐林瑛多備些禮品，祭祖墳的供品也要準備好。

  去蘇州前的晚上，銀生和林瑛正在檢查行李，周老師的孫子躍文出現在房門口。林瑛招呼道：“躍文回來啦。”躍文進門來向屋裏人招呼，然後問海霞說：“你是不是要去美國留學？”海霞點了點頭，銀生說道：“海霞還有一個多星期就要動身，明天要去老家辭行，我們正在準備行李。”接著問他說：“你的分配情況怎麽樣？”躍文回答說：“我分配好單位了，去西安飛機製造廠。”海福聽了說：“正好與你的專業對口。”

  躍文訥訥地說：“我希望留在上海，想不到願望落空了。”然後對海霞說：“還是你運氣好，我真羨慕。”海霞笑道：“我準備去美國的餐館刷盤子，你也羨慕？”躍文回答說：“有資格去美國刷盤子，我一定毫不猶豫。”林瑛說道：“你說笑了。”接著問躍文說：“什麽時候去單位報到？”躍文回答說：“我後天回家，在家過了春節去報到。”接著對海霞說：“我不能送你了，祝你一帆風順。”海霞也說：“祝你到了新的單位，成為一名優秀的工程師。”

  躍文同大家說了一會，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林瑛，說道：“以後我很少有機會再來，我奶奶關照說，讓我留一把鑰匙給你，遇到房屋大修時，還要請你們照應。”林瑛接過鑰匙說：“這是應該的，請替我向你奶奶問好。”

  躍文向大家道別後出門，林瑛望著他的背影說：“這孩子怎麽無精打采？”海福說：“他對自己的畢業分配，可能不太稱心，有點失落感。”海霞也說：“我的同學也一樣，幾個歡喜幾個憂。”

  翌日一大早，海榮和玉姍來到家裏，然後全家人提著行李，一起去火車站。豆豆這天很高興，銀生也特別興奮，坐在火車上時，樂嗬嗬望著身邊的家人。他在高興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海光和嬋娟，不由鼻根微微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