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三個來到海榮的新家，豆豆搶著摁響了門鈴，林瑛打開門，笑著說：“知道你們要來，我在等你們。”豆豆急不可待地問：“小妹妹呢？”海榮連忙進裏屋去，不一會抱著繈褓出來，玉姍跟在身後出來，向銀生和海福招呼。

  海福從海榮手裏抱過小侄女，見繈褓裏的小女孩，臉蛋兒粉嫩，長相甚是清秀，他盯著小臉蛋左看右看，然後問玉姍說：“我們苗苗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林瑛在旁說：“你哥哥和嫂子都是雙眼皮，女兒當然也是雙眼皮。”

  小女孩剛吃了奶，嘴角掛著奶沫，玉姍拿紗布輕輕替她擦拭。豆豆在旁怔怔地看，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小臉蛋，林瑛忙說道：“別毛手毛腳，驚了小妹妹。”他嚇得縮回了手，海榮笑道：“沒關係的。”然後問豆豆說：“喜歡不喜歡小妹妹？”豆豆點頭說：“我喜歡。”

  銀生對林瑛說：“豆豆今天一個人在家裏，放學後隻吃一碗陽春麵。”林瑛說：“我實在抽不開身，中午時候，我哥和嫂子來看望孩子。”銀生問：“你哥和嫂子來過這裏了？”林瑛回答說：“他們送了點東西來，沒吃午飯就走了。”然後又說道：“雲仙下午也來過了。”銀生問道：“她是一個人來的？”林瑛說：“她帶孫子一起來的，送來二斤桂圓，還有二兩燕窩。”說著指了指放在茶幾上的東西。

  說話時門鈴聲響，豆豆說道：“是我舅舅和舅媽來了。”連忙轉身去開門。果然是劉誌光和許嫣然來了，夫妻倆進屋後，笑嗬嗬對屋裏人說道：“恭喜！恭喜！”銀生笑道：“同喜！同喜！”許嫣然從玉姍手裏抱過孩子，端詳後欣喜地嚷道：“這孩子真漂亮，太讓我羨慕了。”劉誌光問道：“孩子起了名字沒有？”玉姍回答說：“大名叫黃正琪，小名叫苗苗。是她叔叔起的。”

  劉誌光拍著海福的肩說：“這名字起得好，你太有學問了。”玉姍對許嫣然說：“我正要問你，你們有動靜了沒有？”許嫣然臉一紅，說道：“我好像有了。”玉姍忙問：“去醫院查過沒有？”劉誌光說：“這些日子沒空，過幾天去查。”林瑛笑著說：“肯定是有喜了。”然後對豆豆說：“你要有小弟弟了。”豆豆拉著劉誌光的手，笑著問：“舅媽什麽時候生小弟弟？”劉誌光說：“這要問你的舅媽。”屋裏人聽了都大笑。

  海榮沏了茶，招呼劉誌光和許嫣然坐下喝茶。豆豆拉著劉誌光的手說：“舅舅：我下個星期又要去蘇州了。”劉誌光說：“還沒放寒假，怎麽去蘇州？”銀生回答說：“我的侄兒被軍事院校錄取了，過些日子就要離家。我和海福要去，他聽見了嚷著也要去，反正去二天。”

  海榮對父親說：“照理我也應該去的，可是我實在走不開。”銀生說：“我會替你打招呼的。”海榮想了想說：“讓我準備點禮品，替我帶給好婆。”銀生點頭說：“孝敬老人是應該的，是得讓老人高興高興。”

  說了一會話後，許嫣然從包裏取出一包桂圓，還有一捆毛線，笑著對玉姍說：“我們沒什麽送的，一斤開司米，給苗苗結件絨線衣吧。”玉姍忙說：“讓你破費了，怎麽好意思？”

  劉誌光回答說：“我們一點點小心意，你別客氣。”林瑛笑著說：“還是嫣然想得周到。這絨線最實惠，結了可拆，拆了可結。一斤絨線，孩子從小可以穿到大。”玉姍笑著對許嫣然說：“我謝謝你們了。”說話時孩子突然哭了，她伸手摸了一下，驚叫道：“苗苗的尿布又濕了。”急忙抱著孩子進房間，林瑛和許嫣然也一起跟進去。

  玉姍進房間給孩子換尿布時，門鈴聲又響，海榮連忙去開門，進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他笑容滿麵地拱手作揖，嘴裏說：“海榮兄：大喜！大喜！”海榮笑道：“弄瓦之喜而已。”那男子爽朗地說：“現在哪講究弄璋弄瓦的？隻能生一個孩子，不管是兒是女，都算完成指標了。”

  海榮一邊讓座，一邊向銀生介紹說：“這是我們區裏童裝廠的廠長譚義成。”接著向譚義成介紹說：“這是我爸爸和弟弟。”譚義成伸出手對銀生說：“黃局長：久仰了。”銀生握住他的手，笑著說：“譚廠長：久聞大名啊，今年你榮膺市裏的‘新長征突擊手’，照片都上報紙了，我向你道賀。”譚義成笑道：“我取得的一點點成績，全靠海榮對我的支持和幫助。”他同海福和劉誌光也握過手，然後問海榮說：“嫂子和孩子呢？”海榮回答說：“在裏屋呢。”連忙喊了聲玉姍。

  玉姍抱著孩子從裏屋出來，譚義成叫了聲嫂子，上前看了一眼繈褓裏的孩子，笑著說：“這女孩兒漂亮，將來傾國傾城呢。”嘴裏說著，手裏拿一隻紅包往繈褓裏塞。海榮忙說：“這不行，你太客氣了。”譚義成說：“孩子將來叫我叔的，這是我給侄女的見麵禮。”海榮奪過紅包往譚義成手裏塞，譚義成說道：“你這樣，我將來當不成叔了。”說著又塞回了繈褓裏。玉姍於是說：“那我替孩子謝謝叔了。”

  譚義成又遞上一隻包裹，說道：“嫂子：裏麵是孩子的衣服，一歲到二歲的。”然後拍胸脯說：“孩子的衣服，以後我全包了，不用去外麵買。”玉姍高興地說：“叫我怎麽謝你呢？”林瑛也跟著說：“你真是熱心，我當好婆的也要謝你。”譚義成說道：“海榮媽：我和海榮像兄弟一般，不用謝的。”

  玉姍抱著孩子回到房裏，海榮沏了茶，招呼譚義成坐下。譚義成拿出一盒外國香煙，挨個發了一支。現在外麵流行抽外國煙，海福還從末抽過，吸了一口煙，覺得煙味嗆人。譚義成笑著說道：“這是朋友從香港帶來送我的，是不是不習慣吸？”接著說道：“廣東那地方做生意的人，現在都時興抽外煙。”海福說道：“聽說那兒的外煙，都是走私進來的。”譚義成笑道：“我常去廣東出差，那兒豈止是香煙走私？自由市場上的電子表、錄音機、磁帶，還有衣服、布料，各種日用品，全都是走私貨。”

  劉誌光這時咋舌道：“怎麽會這樣？”譚義成回答說：“一方麵我們缺少市場供應，另一方麵是窮怕了，有人靠走私發了財，其他人見了都跟著幹。聽說沿海許多漁村，許多漁民們都在搞走私，家家都是萬元戶。”

  譚義成這幾年走南闖北，可謂見多識廣。不像海福和劉誌光，除了廠裏便是家裏，對廣東沿海地區的情況，以及近年來的變化知之甚少。大家聽得目瞪口呆，海福驚歎道：“怎麽會變得這樣？這如何是好？”銀生說道：“政府正在加大查私力度，走私是任何國家都不容許的，這股風遲早要刹住。”

  銀生說話的時侯，門鈴聲又響，海榮起身去開門，從外麵進來二個人，手裏都拎了東西，進門後對海榮說：“你得了個漂亮千金，我們也來沾沾喜氣。”銀生認識這二人，一個是區工商局局長、一個是街道主任。他倆都認識銀生，而且和譚義成也熟，上前同銀生和譚義成握過手，彼此寒暄後，海榮招呼他們坐下，林瑛為來人沏茶，玉姍又抱著孩子來到客廳裏，屋裏頓時熱鬧了起來。

  麵對客廳裏的熱鬧場麵，許嫣然拉一下劉誌光的手，輕聲說：“我們走吧。”劉誌光點了點頭，海福說道：“那我們一起走。”他對銀生和林瑛說：“我們回家吧。”銀生說：“是該回去了，豆豆明天要上學的。”於是對屋裏人說：“大家多坐一會，我們要回去了。”

  海榮送他們到屋外，林瑛說：“你別送了，快進屋去招待客人吧。”海榮問：“你明天來嗎？”林瑛回答說：“當然要來，等玉姍出了月子，我才放心呢。”然後叮囑道：“你晚上要驚醒點，聽到苗苗哭，八成是尿布濕了，要趕快換尿布。”一番叮囑後，才同海榮分手。

  走出海榮家的院子後，林瑛的臉上神采飛揚，笑眯眯對銀生說：“海榮比你強，沒想到他人緣這麽好，有這麽多人上門來送禮。”銀生沒好氣地說：“你別太高興，這不是什麽好事。”林瑛反詰道：“這算什麽話？兒子有能耐，反倒不高興了？”

  銀生搖頭說道：“你真是不懂。”然後問劉誌光和海福說：“你們看了剛才的情形，心裏有何感想？”劉誌光笑著說：“我們和海榮哥的地位不同，不敢妄說。”海福說道：“說老實話，我心裏既羨慕又不平衡。羨慕的是，有這麽多人上門來送禮；不平衡的是，像我和誌光這樣的身份，這輩子哪有一個人來巴結？”林瑛聽了這話，氣呼呼說：“你這個當弟弟的，怎麽是個白眼狼？”銀生對海福說：“你說得很對，我也看著不舒服，得給他敲敲警鍾。”

  說話時劉誌光和許嫣然來到了，回家的電車站，豆豆要等他倆乘上電車再走，劉誌光說：“別陪我們了，你們先走吧。”銀生說：“讓豆豆送你們上車吧。”然後對劉誌光說：“豆豆星期日去蘇州，星期二回來，你們到時候來我家玩。豆豆幾日不見你倆，心裏就想你們。”劉誌光對豆豆說：“你做哥哥了，今後可要懂事。要好好學習，不要讓阿爹和好婆操心。”豆豆點了點頭，這時電車靠站了，大家於是分手道別。

  林瑛這些日子很辛苦，每天等豆豆出門上學後，要去海榮家裏服侍坐月子的媳婦，天天熬雞湯煮魚湯，讓玉姍吃了奶水足一些。還說女人坐月子碰不得涼水，孩子的尿布，甚至夫妻倆的衣服，都不讓玉姍洗，由她一個人包下了。她白天呆在那兒，等到海榮下班了，然後才放心回家。

  銀生看不過去，心裏非常不滿，在她麵前說：“你這樣做不對，怎麽不顧豆豆了？他中午放學後，天天吃陽春麵。”林瑛為難地說：“玉姍沒爹沒娘的，海榮工作又忙，我不去照顧，誰去照顧她？”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心疼孫子，可是剛出生的孫女，也要有人疼，再怎麽也要照顧到玉姍出月子。”銀生不滿地說：“你何苦呢？這樣做慣壞了媳婦。”林瑛回答說：“我樂意，我天生就是做老媽子的命。”銀生說她不過，隻得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