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斜照，將宗榷和雷橫的身影拉得很長，在荒涼的山道上更加顯得落寞和孤獨。

  其實宗榷早就厭倦了殺手的生活，為了錢充當別人手中殺人的刀，聽從別人的指使，人生實在無趣。

  仿佛活著的目標，就是為了等待下一個金主，等待下一個被殺的人，這樣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他覺得作為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像衛戎那樣征戰沙場揮斥方遒，建功立業，讓平民愛戴，讓惡人害怕。

  被衛戎拒絕的那一刻，宗榷難過失落但沒有恨，他沒資格恨，也沒有理由恨。他隻有想方設法證明自己，才能被衛戎接納。

  聽到衛戎在背後的喊聲，宗榷激動得身體像觸電一般，腳步釘在了地上。

  他驚喜地轉身看著衛戎，生怕自己聽錯了，見不遠處的衛戎正在看著他，他趕緊拉著雷橫快步跑了過去。

  “公子願意收留我了？”

  宗榷的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衛戎點了點頭，“如果你們倆太笨，那可就怨不得我了，先從小兵做起吧。”

  衛戎回頭看向楊彪，示意他把人領過去。

  “他們？”楊彪心中極為不願，“他們可是來...”

  衛戎立即投過去一個狠厲的眼神，楊彪立即住嘴，對宗榷道：“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楊彪把宗榷和雷橫安排到了隊伍中，讓他們先從隊列練起。

  一切安排妥當，衛戎這才回到紫金城，迫不及待回到南三所見了幾位夫人。

  剛進中所大門，奚燕枝便迎了過來，開口第一句便問到：“夫君做得一手好詩啊，真是上陣提得起刀槍，下馬舞得了筆墨。”

  “哪裏，哪裏，夫人過獎了。”

  衛戎一見奚燕枝神色不對，便知她話裏有話，這才明白自己在陣前套作的歪詞已經傳到了廮陶，這速度可真夠快的。

  “妾身琢磨了半日，對左抱雪、右擁雲二句怎麽都弄不明白，夫君可否解釋一二？”

  衛戎本想打個馬虎眼一筆帶過，誰知奚燕枝卻不依不饒。

  他立即上前扶住奚燕枝的腰身，諂媚道：“媳婦兒你不是常說兵不厭詐麽，我這也是信口胡謅，隻想把牛震那廝激出來與我決戰。”

  奚燕枝本來並未生氣，隻是想借這事敲打敲打他，見他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立即便氣順了很多，但還是出手如電，一把揪住了衛戎的耳朵。

  “聽父皇說，你要帶領一千五百人對敵五萬大軍，你知道這有多危險？你心裏還有沒有我和幾個姐妹？”

  “那些步槍你也不是沒見識過，再說了咱們在城上，就算他有千軍萬馬也攻不上來，哪裏會有什麽危險。這幾日我一直惦記著你和我們的孩子，讓我默默他在裏麵有沒有好好聽話。”

  衛戎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一副厚臉皮，終於將奚燕枝哄得眉開眼笑。

  打了這麽大的勝仗，衛昀對衛戎自然是一番嘉獎，尹卜的擔憂他同樣也有，但是他隻能全力應對，同時讓衛戎多造槍械，加快水泥廠建設。

  接下來的日子衛戎十分忙碌，白天除了在華林學省與祖衝和綦毋懷文探討技術，還要督促水泥廠建設進度，晚上則回到南三所陪伴幾位夫人。

  十日後，司馬黃領著三百殘兵回到長安。

  牛震肩上的傷勢由於一直沒有得到妥善處置，傷口已經潰爛，身體也在開始發高燒。

  司馬真安排太醫為牛震醫治之後，把司馬黃和康恒叫到了一邊，向司馬黃罵道：“你這個敗家子，謀士猛將還有五萬大軍，你居然連一個小小的潞縣都打不下來，要你何用！”

  司馬真對司馬黃的疼愛遠勝司馬蒼，但司馬蒼作戰英勇風頭早已蓋過了司馬黃，為了給他多撈點軍功鞏固司馬黃的太子地位，司馬真這次派出了第一猛將和頂級謀士，可以說陣容非常豪華。

  沒想到不僅沒拿下潞縣，反倒丟了壺關和五萬大軍，這讓司馬真怎麽能不生氣。

  見司馬真動了真怒，司馬黃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這真不是孩兒的過錯，那衛戎搗鼓出一種新玩意叫...叫步槍，四百步外便能取人性命，這仗咱們根本就沒法打啊！”

  “步...步槍有那麽厲害？”司馬真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他帶著疑問看向康恒，“康先生，你詳細說說！”

  康恒比劃了半天，總算才把步槍描述明白。

  司馬真將信將疑，說道：“難怪那小子這麽囂張。”

  司馬黃打蛇隨棍上，“這還不算囂張的呢，他還說要左牽黃右擎蒼左抱雪右擁雲呢。”

  “你說什麽？”司馬真聽得雲裏霧裏，並不十分明白，他又把目光投向康恒，“康先生你說！”

  康恒一揖倒地恭恭敬敬地說道：“陛下，臣不敢說。”

  “但說無妨！”

  康恒這才戰戰兢兢地衛戎的那首歪詞念了出來，最後一句射他娘的娘字還未出口，就聽到啪的一聲。

  司馬真將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飛濺得到處都是。

  他氣得胸口起伏半晌說不出話來，伸手扶著坐榻的靠背劇烈地咳嗽。

  司馬黃趕緊上去給他拍打後背，勸道：“父皇不必動怒，您可是萬聖之軀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司馬真一揮手將司馬黃推了過去，從腰間抽出寶劍狠狠地劈在案幾上，恨恨地罵道：“不殺了衛戎這小子，難泄我心頭之恨！”

  長吸了一口氣緩了緩神，司馬真對身邊的太監道：“招蒼兒還有郭宥、朱濟、熊棣、紀鬆、盧豐、田雲即刻來宮中議事。”

  這些人中，郭宥、盧豐和田雲是謀士，其他人都是武將。

  聽到了潞縣發生的事情，司馬蒼一言不發，兄長慘敗，他實在不好說什麽。

  熊棣第一個出列道：“陛下，咱麽必須拿下壺關一雪前恥，不然咱們大晉該如何在世上立足？”

  紀鬆和盧豐附和道：“是啊陛下，此仇不報大晉在各國麵前顏麵盡失啊！”

  朱濟道：“陛下，給末將十萬大軍，末將定將衛戎那小子生擒，讓他跪在你的麵前！”

  “諸位愛卿所言正合朕意，有眾愛卿在，大晉幸甚，司馬氏幸甚！”

  司馬真從坐榻上站了起來，一臉嚴肅：“著朱濟為兵馬大元帥，司馬蒼為先鋒，領十五萬大軍攻打壺關，明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