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黑塔看來，斬殺這一千人的南蠻騎兵不費吹灰之力，待殺完這些人再衝入鮮卑大營廝殺，就沒了後顧之憂。

  他率領騎兵越追越快，眼看距離就要縮短到了羽箭的射程以內，他挽起雕弓緩緩地從背後抽出羽箭，就要開弓放箭。

  不料頭頂傳來細細的嗡嗡之聲，他抬頭一看，隻見鋪天蓋地的羽箭迎麵射來。

  宇文黑塔不及抽出腰間彎刀格擋，隻得揮舞雕弓撥打羽箭。盡管他武藝出眾，左臂和右腿上還是被射中兩箭。

  他知道此時已經中了埋伏，然而騎兵一旦衝刺起來無論如何也收攏不住，而且似乎兩側也有羽箭射來，一旦強行收腳，自己這點騎兵必將陷入重圍，此時隻能咬著牙衝出去。

  待前方的羽箭已經從拋射改成平射，他便知道即將衝破了敵陣，不顧後麵的隊伍被射得人仰馬翻，宇文黑塔高聲疾呼：“兄弟們堅持住，隻有衝出去才有活路！”

  這時他回頭一看，自己帶出來的兩千兄弟此時隻剩下了八九百人，其他人全都死傷在羽箭之下。

  按照他的經驗判斷，在黑夜裏能夠射出這麽多羽箭，對他的騎兵造成如此大的傷害，對方人馬至少在自己的三倍以上。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不能停下腳步，必須衝出去。

  就在他咬牙往前衝分鋒的時候，卻見對麵逃走的騎兵折身返了回來。待雙方距離三十丈左右時，宇文黑塔猛然聽見對麵傳來了尖銳的嗚嗚之聲。

  這聲音和羽箭破空的聲音又有不同，他正在想這究竟是什麽東西，卻不料胸口早中了一支弩箭，因為距離尚遠那弩箭隻入肉寸許。

  原來那嗚嗚聲正是弩箭所發，祖衝和綦毋懷文為防止弩箭在飛行途中轉向，在箭矢的尾部挖有導風槽，箭矢在快速飛行當中便自然而然地發出這種奪人心魄的聲音。

  待宇文黑塔反應過來，對麵騎兵距離已經不足十丈，這個距離正是弩箭發揮威力的最佳距離，這是他聽到的不再是嗚嗚聲，而是機括撞擊的啪啪聲。

  一陣啪啪聲後，宇文黑塔撞於馬下，胸口的五六支弩箭已至少有三支穿胸而入，他此刻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體內的血液正順著弩箭射出的小孔汩汩向外流出，而生命也在一絲絲地消耗流失。

  在生命即將耗盡的那一刻，他奮力睜開眼睛向後麵看去，隻見火把下自己尚幸存的十幾名弟兄跪在地上，雙手將彎刀舉過頭頂。

  他不由得心一痛：“兄弟們啊，死又何所惜，你們怎麽能毀了咱們鮮卑人寧死不屈的氣節。”

  他不忍再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此時腦際有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樂將軍你這事做的可不地道，我留了五千大軍在這裏，你連一個衝鋒的機會都不給我。”

  樂成跨馬來到衛戎近前：“是少主你的羽箭太過霸道，咱們還沒來及拔刀呢，對方人就沒了。”

  衛戎笑道：“還是你練出來的兵厲害，咱們就不要在這裏互相吹捧了，趕緊打掃戰場，回到部落裏補充補給。”

  打掃完戰場牽著繳獲的戰馬，衛戎一行人來到宇文部落，這時王全棟和高元常早已將營地殺了好幾個來回，鮮卑人的婦孺老幼一個個趴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衛戎命人將所有老幼婦孺集中到部落中間的一處空地上，他高聲道：“你們這些鮮卑人聽著，我便是大恒國的衛戎，來你們這裏並不是我好殺，隻因你們的族人到我們漢人的地盤上燒殺搶掠，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隻要你們今後乖乖聽從於恒國，我保管你們以後也能過上像關內漢人一樣的好日子。”

  說了一大通也不知道有多少鮮卑人聽得懂，衛戎朝王全棟揮了揮手：“派人把他們全都看管在這裏，一個都不許離開，他們的帳篷留給將士們休息，也不知多久沒睡過床了。”

  自從進入草原以來，衛戎帶領大家往來奔波，每個夜晚不是在山坳裏過夜便是在部落裏廝殺，聽說晚上有帳篷睡，眾人都是一陣歡呼。

  次日天明，衛戎洗漱完畢剛要去吃早飯，卻見丁源騎著快馬飛奔而來。

  衛戎抬頭：“啥事這麽慌裏慌張的？”

  “好事啊，好事！”

  丁源跳下馬來，兀自氣喘籲籲：“咱們突襲禿頭部落後，那禿頭蒼芎終於按捺不住，分兵前往烏拉救援去了。”

  鮮卑的禿發部落原是鮮卑人很大的一個分支，這時丁源習慣性地跟著衛戎稱之為禿頭部落，感覺叫起來順口多了。

  衛戎頓時來了興趣，當下顧不得去吃早飯，抓著丁源的手臂問道：“現下榆關的主將是誰？哪裏還留下了多少人馬？”

  丁源連續奔波昨夜又是一夜沒睡，雖然疲憊但是眼中依然精光閃閃，他興奮地道：“榆關的主將想必還是禿頭蒼芎，但是這次調出榆關的兵馬確實不少，至少在三萬以上，加上之前宇文複調出的五萬，此時榆關剩下的兵馬絕對不會超過五萬人。”

  衛戎嘿嘿一笑：“我估摸著剩下的這點人，要不了幾天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丁源表情略一迷惘隨即反應過來，剩下的那點鮮卑人隻是在榆關外虛張聲勢，讓神策軍大將軍不敢隨後追趕而已，隻怕此刻已經在謀劃著如何撤軍了。

  他不由對衛戎的戰略眼光更加佩服，隻聽衛戎吩咐道：“老丁，估計要辛苦你了，與將士們吃完早飯立即出發返回榆關。”

  昨晚與宇文黑塔一戰隻受傷一百多人，陣亡十幾人，這點損失根本不影響戰力。早飯過後，衛戎和樂成點齊兵馬安葬完陣亡士兵便率隊望榆關進發。

  一萬大軍奔馳一天一夜，距離榆關還有一百多裏，此時天已將晚，衛戎命大軍再向前推進五十裏駐紮下來歇息，所有人不得生火，吃飯隻吃肉幹和幹糧。同時安排一名旅帥帶領一百人從雙子峪送回傷兵，並通知崔盛派兵前來支援。

  樂成隨即派出斥候方圓百裏不停探聽消息，一旦遇見鮮卑斥候就地格殺，一方消息走漏。

  一場大戰即將展開。